終于,司玄夜看見那個自己,猛的伸手,將安九從床上拖了下人,摔在地上,然后對安九冷冰冰的吐出一句,“劍道一途,無情無欲,壞我道心,憑你也配?”說完,‘司玄夜’大步離開了房間,將安九獨自留在了這里。安九狼狽的趴在地上,低垂著頭,整個人抖得不成樣子。司玄夜心中又痛又怒,卻也無能為力。然后他便意識到,自己脫離了‘司玄夜’的視角……但就算不跟著那個自己,他也知道,‘司玄夜’會去做什么……他會閉關沉靜心緒,約莫會練上一整夜的清心咒。他遠不如自己想的那般清心寡欲。司玄夜在聽見自己說的那句話時,便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他很了解自己。之所以會提到‘壞我道心’這一點,便是因為……他確實有了一瞬間的動搖。可‘司玄夜’不會直視自己的私欲,只把這一切,怪在安九頭上。司玄夜陪在安九身邊,雖然知道他聽不見,但還是忍不住出聲安慰,“不要傷心,不要為他難過,也……不要再做這種傻事。”“你是最好的,不要用這種方法去應得那些廉價的愛,你要愛自己,比愛誰都多的那樣愛自己。”他沒有對‘司玄夜’的行為作出解釋,不管安九聽不聽得見,他都不想再在這個時候提起說了那樣話的自己。更何況,認不清自己內心的‘司玄夜’,本就不應該得到任何被原諒的機會。司玄夜與安九說了很多話,比他一百年里說的話都要多,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也可以這樣喋喋不休。說的無非都是一些瑣事,教安九怎么學會愛自己的,教安九怎樣辨別他人的好意的……安九一直默默流淚,他聽不到司玄夜說的那些充滿愛意的話,他只是一直想一直想,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為什么沒有人愿意對他好呢?想到后面,安九的眼神已經慢慢麻木了,他一夜都坐在地上,就這么眼神呆滯的,看著自己從床上摔下來時,磕傷的膝蓋。而司玄夜說著說著,也不禁淚流滿面,他的愛來得太遲了,安九什么也接收不到,這些話對他沒有任何幫助,還是在這樣的困境里慢慢心死。天蒙蒙亮時,清輝閣外面有了動靜。安九僵硬的轉了轉眼珠,便見方郁鶴帶著一群弟子闖了進來。安九嚇得把自己蜷縮起來,單薄的衣物,遮不住他的身體。
方郁鶴見到眼前的安九,心里涌上的第一感覺,卻不是覺得對方狼狽。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方郁鶴有些惱羞成怒的開口,“真是下賤的東西,也只有你這般骯臟的玩意兒,才能想出這么齷齪的手段。這么喜歡爬床,以前怕是沒少干過這種事兒吧?”“方郁鶴!你怎么能對你的師弟說如此混賬的話?”司玄夜憤怒的朝方郁鶴開口,卻仍然起不了任何作用。而接下來,他便知道,方郁鶴不僅會說混賬話,還會做出更混賬的事!安九更用力的把頭埋在膝蓋里,沒有一句反駁,他很害怕,也不敢反駁。見他不說話,不理自己,方郁鶴更是煩躁,他上拽住安九的頭發把人拉起來,不管不顧的就把人往外拖,“喜歡勾引男人是吧,那得讓更多人看看你這狐媚德行,才能有人上鉤啊……師兄幫幫你吧,不然靠你這溫吞樣子,什么時候能達成目的。”安九的發根被扯的生疼,腿上的磕傷也越來越痛,加上他枯坐一夜,四肢僵硬,此時被強行拖著行動,更是疼得他忍不住流淚哭泣,“好疼,好疼……輕一點……”安九哀哀求饒,方郁鶴卻在原地僵了一下,對上安九哭得通紅的雙眼,他眼底閃過一抹猩紅的顏色。方郁鶴也是第一次產生這種感覺,好像渾身過了一道電,酥酥麻麻的,讓他格外的興奮。“哭起來真可愛,小賤種真會勾人。”方郁鶴放開安九的頭發,轉而用指尖勾住了一小縷。安九以為自己被放過,眼淚堪堪止住,便感覺頭皮一陣尖銳的痛,他‘啊’了一聲,眼淚又迅速溢滿了眼眶。方郁鶴將那里頭發纏繞在指尖,繞來繞去的,反復把玩,眼神卻落在安九的頭上,似乎在思考,這一頭青絲,夠他扯著玩幾次。最后,方郁鶴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全都拔掉了,估計會變得很難看,而且頭發總有拔完的時候,到時候也就沒意思了。或許可以想想別的法子。司玄夜在一旁看得怒火燒心,恨不得當場將方郁鶴斬殺,清理師門。他其實,一直都知道方郁鶴性子有些邪,但因為早早就已經將他剔除了繼承人名單,所以司玄夜也沒有想要更正他的一些行為,從來沒有好好教導過他。他總以為,方郁鶴亦正亦邪的性子,無傷大雅,左右他不會作出什么傷天害理的惡事。但現在,司玄夜卻覺得,方郁鶴眼下的行為,比作惡都讓他惡心,恨只恨沒有早早將他處理掉。可深處夢境的司玄夜,卻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是個旁觀者。方郁鶴拖走了安九,把他扔到了劍道場示眾,司玄夜視角更廣,他看到本該臥床的安云歌遮掩了容貌,偷偷出現在人群之中。司玄夜無力的閉了閉眼,為曾經的自己感到悲哀……到底是什么遮蔽了他的眼睛,竟讓他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這人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