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在看一朵已經枯萎的花朵,花瓣慢慢恢復水分,然后舒展盛放,回到了它最燦爛的時段。老婦人恢復到了三十歲左右的狀態,應該是因為常年勞作的原因,三十歲的她也并不嬌妹,但卻是很精神,很有干勁兒的一種形象。臉上的皮膚還是有些細紋,但只是一個正常的,辛苦的三十歲女人的模樣,根本沒人能想象,她半柱香前,還老態龍鐘,滿臉皺紋。那婦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后又放下雙手,翻來覆去盯著自己手瞧,眼里是抑制不住的驚喜和激動。安老爺也很激動,他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捏著藥瓶的手顫抖個不停,“道長!仙師……”奚青渡打斷他,“不急,先看看三天后恢復原樣的樣子。”“是是是。”安老爺急忙點頭,但已經對奚青渡很是信任了……道長既然敢這么說,自然是對他的藥極有信心。但道長既然這么說了,安老爺肯定還是按照他的意思來,畢竟現在安老爺已經見識到那藥的藥效了,他心里還琢磨著,只有一瓶太少了,最好是能把人留住,給他源源不斷的提供丹藥。人在得到了足夠的權勢后,就開始奢望長生不老。……安九三人被安老爺當著貴客,安置在了安府東苑的小獨棟里。晚上安老爺還辦了個家宴,意在給府里其他人接受一下清溪道長等人。安九不樂意去見那個女人,稱自己肚子不舒服,怕擾了各位大人的興致,縮在了東苑,等人給他送飯。微生嵐摸了摸安九的腦袋,“晚上給你帶夜宵。”安九點了點頭,看著微生嵐時,欲言又止……他有些奇怪,微生嵐為什么要拋下他去湊這個熱鬧。最后還是什么都沒問,安九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還輪不到自己去限制別人的行動。天黑以后,有人提著食盒來敲門,安九開門接過食盒,那小廝多余的話沒說,一溜煙兒的就跑了,活像是被鬼攆著似的。安九迫不及待要看看吃什么,倒是沒注意到那小廝的怪異。給安九送的飯菜還是比較豐盛的,他就是對這一人的飯量不太滿意,此時倒是對微生嵐說要給他帶夜宵的事心里有了些觸動……他好像是預料到自己會吃不飽一樣。難道他平時有關注自己的飯量?他沒有直接說自己吃的多,卻會在細節方面照顧到他。狐貍真的好好哦。
安九又覺得有被感動到。安九開心用餐,吃到一半時,忽然聽見一些怪異的聲音,像是呼嘯的夜風,發出的類似女子低泣的聲音,嗚嗚咽咽的,斷斷續續穿進安九耳朵里。他咀嚼的動作越來越慢,耳邊的哭泣聲也越來越清晰,安九僵硬的往自己嘴里塞著食物,不停在心里重復白天微生嵐跟他說的話——“沒有鬼沒有鬼,這個世界沒有鬼。”嗚嗚嗚嗚還是好嚇人!早知道就該跟他們一起去晚宴了,安夫人好歹是個活人,面對那毒婦也不是不能忍。雖然安九害怕得不行,刨飯的動作也很僵硬,但他卻始終沒停下,只是后面已經不夾菜了,就一個勁兒的往嘴里刨白米飯。突然,屋里的油燈閃爍了一下,安九余光瞥見窗戶上的樹影開始劇烈晃動,配合那似泣非泣的聲音,這一幕簡直是鬼影憧憧。安九這時候好奇心又起來了,屬于是又害怕,又想追根究底的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他咽下最后一口飯,猛地站起身,抄起桌上的燭臺,氣勢洶洶的一把拉開房門,朝著聲音的方向走去。普通人或許會難以辨別,但安九畢竟是修士,各項感官都已經加強過,自然能從聲音里辨別出細微的地方。他腳步不停,循著聲音直接走到了安府一處偏僻院子里,最后確定,那女子的幽幽哭泣聲,就是從那荒院里的井里傳來的。安九想到一些志怪話本兒里的故事,被拋尸古井的人怨念難消,白骨便修成妖怪,總是在深夜里攔住路過的人,問他們‘喝不喝水’,路人如果同意,再喝下井水,妖怪便會消失,但若是拒絕,那妖怪會跟著路人回家,夜夜騷擾路人,直到起發狂投井為止。當然,這只是安九看過的其中一個故事,關于井中鬼怪的故事他還看過很多。總之,安九在腦海里幻想了無數種可能,可等他走到井前,往井口一探頭,卻發現這井是口枯井,里面也不深,基本被填得離井口只剩兩米的樣子,里面也沒有女鬼或者白骨,而是一個扎著兩個圓髻的小姑娘蹲在里面哭。因為井壁是向上開口的圓形,蹲在里面后,發出一點兒聲音,就會被無限放大出去。“……你在這里哭什么?”安九趴在井口,無語的問到。蹲在井底的小姑娘嚇了一跳,抬起頭看見安九,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這人真是無禮,怎么說本姑娘在哭?我像是在哭的樣子嗎?”安九見不是什么奇形怪狀的東西,心里的恐懼就消失了,此時也能認真打量對方的模樣……確實不是在哭的樣子,“那沒哭,那蹲在井底做什么?”那姑娘‘哼’了一聲,臉上浮現一抹不好意思的紅暈,“我,我蹲這里唱歌不行嗎?”安九道,“那你唱得鬼哭狼嚎的,可真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