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透過裹住自己的冰塊,還能模模糊糊看見外面的場景……安九跑到他的面前,并沒有受到龍形石雕的攻擊。結合自己的情況,韓柊便明白,這龍是闖入者反抗得越激烈,它的威力便越強。而等它把自己這個最大的‘威脅’限制了行動力后,它便回到初始形態,等待主人來處理闖入者就行。韓柊默默松了口氣,至少,自己失去了行動能力,但安九并不是出于危險當中。他還是想教育一下安九,這一次實在有些過分莽撞了……可惜他現在動彈不得,也無法開口說話。想完這些,安九已經撲倒了他身上?!皼觥表n柊心道,被凍住的是我,你喊什么‘涼’。不過這個距離,哪怕隔著一層冰,他也能看清安九的表情,隨即他便發現,安九在哭……他就這樣睜著霧氣氤氳的眼睛,默默的淌著眼淚。韓柊忽然感覺有些不舒服,一種說不上緣由的心頭發堵。安九抱著韓柊這個冰塊兒,整個人都貼了上去,他被凍得瑟瑟發抖,卻死活不肯放開對方。韓柊只能睜眼看著,在心里無數遍默念,讓他放開?!瓫]必要這樣,他也不覺得多冷,再過一會兒,便能掙開這束縛。這人以前看著不是挺機靈的嗎,怎么總干些傻事兒。安九看著被冰封住的韓柊,神色越發著急,“怎么辦啊,這么冷……”安九開始自言自語,韓柊也總算發現了安九的狀態不對?!皩Γ翘?,把冰化掉就好了,冰化了就不會死了?!表n柊默默道,不化這冰也不會死的。這時候,韓柊的心情還算平靜,可等見到安九接下來的動作時,他便再也無法保持冷靜。少年將衣襟解開一些,用□□的胸膛貼上他的身體。那里是離他心臟最近的地方,滾燙的血液從那里重新煥發新的生機。撲通——撲通——韓柊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于安九的同頻。做完這個動作后,安九便揚起腦袋,用柔軟的唇瓣貼上韓柊鼻腔的位置,一遍遍舔舐著,想用口腔的高溫融化那處的寒冰。安九偶爾也摸不準位置,會舔到韓柊眼皮或者嘴唇的位置。韓柊能看見那淡粉的舌尖慢慢變得紅膩,他逐漸感覺目眩神迷。
在兩顆一起跳動的心跳聲中,韓柊看見了一個虛幻的場景。……寒冷的冬天里,一間簡陋的院子,連好瓦都沒有幾片,卻被人把庭院里的雪掃了個干干凈凈。屋檐下掛著一個貝殼風鈴,青磚砌的墻面上,有炭筆畫的小草小花……院子破舊卻不破敗。韓柊的視野在上方,他像個高懸半空的神明,注視著這片空間。沒過一會兒,一群統一了著裝的壯碩男人闖進了院子,然后進了屋子,將一個美貌婦人拖了出來。“這女人真不安分,被老爺厭棄了,就想勾搭別的男人,真是天生的浪蕩?!薄翱刹皇菃?,她本就是靠爬床才做了個姨娘,哪里能甘于寂寞?!薄鞍阉コ撂?!”“沉塘!沉塘!”闖入的人都興奮的大喊著。婦人掙扎著,頭發散亂,神情絕望。那拉扯的幾個男人見不得她掙扎,對她拳打腳踢一般,待她失力了,便拖著她的頭發繼續往外走?!皩α?,她生的那個賤種呢?”有人說,“噓!那到底是老爺的種,要帶回去的,別亂說話?!甭牭竭@話,那婦人突然不掙扎了,只是神情麻木的望著天空,任人拖拽。韓柊的視野跟著這群人走,看見他們把婦人拖到了結了層薄冰的池塘邊,然后把人塞進了一個竹籠里。“丟下去吧,這天還怪冷的,處理完了早點兒回去。”領頭的人說完,其中一人正要執行,突然被一塊石頭砸中了額頭。遠處跑來一個小男孩兒,六七歲的樣子,長得十分漂亮精致,只是除了臉上帶點兒嬰兒肥,身上是一點兒肉沒長,大冷的天里,穿了那么厚的棉衣,都能看出來他的干瘦。只是人雖然瘦,但那雙眼卻是十分明亮,里面燃燒著憤怒和驚懼的光。原本冷漠旁觀的韓柊,瞬間緊張了起來,他盯著那六歲的孩童,慢慢分析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測……這是安九的記憶,他在閣樓上時候,還是觸發了機關,所以那片空間才會開始下雪,因為大雪天里,有讓他恐懼的回憶。那個婦人是安九的母親,他陷入了回憶里,有些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了,所以剛才安九喊的不是‘涼’,而是‘娘’才對。韓柊已經預料到了這出記憶的結果,但他依然沒想到,過程還能更加殘忍。籠子里的婦人從竹籠縫隙里看著跑來的兒子,她的手指用力抓著竹片,已經被鋒利的篾片割得傷痕累累,“小九別過來,小九別動?!毙⌒〉暮⑼斎徊宦?,接著便被幾個大漢捆起來,死死綁在塘邊一棵枯樹上。天空開始下雪,慢慢的越下越大。“別看?!表n柊想用手擋住安九的視線,卻又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安九眼睜睜看著自己娘親被沉塘淹死,眼里泛起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