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空空如也的破碗。
說起來這個碗的前主人是昨些日子同我說過幾句話的人的寶貝。
我記得他是個男孩子,比我矮,很瘦,眼上的位置有一塊同我類似的疤。
他說,那個疤是他在小時候被爹媽用開水燙的。
聽到這些的時候,我總會下意識的去摸我臉上的胎記。可那天他告訴我,我眼睛上的那塊胎記很好看,是春天里的蝴蝶。
我記得他說的這些話,也是難得開心,畢竟第一次有人這樣夸我。
可是最近他不見了,只剩這么個破碗躺在他幾天前坐過的地方。聽別的人說,他是被家里人接走享福去了。
我愣愣地想,原來我和他是不一樣的。
之后的日子我依舊是一個人,街邊同我一起乞討的孩子看見我臉上的丑陋胎記,都會選擇性地離我遠遠的。
我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說過話了。
直到有一天中午,我在垃圾桶邊上見撿到了一只受傷的小花狗。
它的一條腿被打斷了,我把它抱起來的時候,已經昏死過去的它還下意識地發出了痛苦的嗚咽聲。
我只是覺得它可憐,像我一樣,被丟掉了,是沒人要的東西。
意外的是,在我的照料下它居然活了下來。半個月后已經能夠像樣走路了。
我很開心,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叫“加加”。
我會用一個星期的時間來省錢買杯牛奶,我知道它很喜歡這個。
有了加加的日子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快樂,我和它相依為命,把彼此當做唯一的慰藉。
我偶爾會抱著它說話,但很多時候,我其實都不知道自己在同他說些什么,總覺得像我這樣貧瘠的人生并沒有什么好說的。
那些絮絮叨叨和它說話的時刻我已想不起來具體的內容,但總覺得,手心里溫熱的觸感一直都在。
我以為日子會像這樣一直下去,可是老天對我好像從來都是那么不公平。
你說,是不是只要我還活著,就必須這么痛苦?
這天,加加同往常一樣外出覓食,我很放心,因為中午之前無論有沒有找到吃的它都會回到我的身邊。
可是今天,直到太陽快要落山,我依舊沒有看到“回家”的影子。
我從中午就開始找了,一下午的時間,我翻遍了所有它可能去的地方,都沒有看見它。
直到天完全黑了下來,我還是沒有找到它。
加加不見了,它回不來了,我難道又被拋棄了嗎?
我沒有哭,只是蹲在我和加加平時睡覺的角落繼續等待,我不愿也不想相信自己再次被拋棄的事實。
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從天黑等到天亮,再從天亮等到天黑。我似乎睡著了,又好像沒有。
直到聽到一聲熟悉的叫喚。
“汪……汪……”黑暗中好像有人舔我的手心,我一顫,以為是幻覺。直到我借著不遠處路燈下的微弱燈光看清是加加的時候,我才知道,它真的回來了。
我輕輕抱起了它,卻發現,它的側腹有源源不斷的東西流了出來。
我慌忙走到路燈下,才發現加加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了紅色,原本黃白相間的毛發如今被鮮血染紅,觸目驚心。
不止一處,還有脖子那塊,被劃出了一到長長的口子,血正一滴一滴濺在路面上。
我仿佛聽到自己心死的聲音。
早上離開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明明還舔了舔我的手心告訴別擔心的,為什么現在會變成這樣?
這種程度的傷口還能活嗎?“回家”是怎么走回來的?我現在應該怎么辦?
對,找醫生。小時候聽那個女人說過,去診所幫她買藥,吃了藥病就好了。
看醫生就好了。
我慌不擇路,不知道跑了多久,燈光明明滅滅,晃得我眼睛生疼。
頭昏脹脹的,我不知道自己已經多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終于在拐角處,我看到了熟悉的標志。我沖了進去,找到了穿著白大褂的人。
因為太久沒有同人說過話,在他厭惡的目光中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圍鬧哄哄的,晚上診所里的人不少,所有人的目光像刀一樣剜在我身上。我聽不見別人說什么,只覺頭暈目眩。
我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手心里流淌的血液溫度燙得我幾欲落淚。
我張了張嘴,又伸出一只手來想要拉住那人的衣角,只見他退了一步,我抓了個空,一抬頭又對了他嫌惡的目光。
“救……救……它。”我艱難的吐出了這幾個字,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哄的一聲,人群中不知道是誰突然笑了:“小姑娘,要治這畜生怎么找到救人治病的醫生來了?”
我愣愣地看著方才聲音的那個方向,喃喃道:“我……求……救……救……它。”
我一邊重復不斷地念著,眼淚一邊落下來,淚水劃過眼上的丑陋胎記,我的心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