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烈有力的心跳在我手里,那些同它絮絮叨叨說話的時刻我依舊記得不大清,但我想,“回家”會記得,說話時從我身旁穿過的風也會記得。
又是一天傍晚,我坐在“回家”的身邊,幫它一下又一下順著背上些許炸開的毛,身后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說是有重要的客人。
我點頭說了聲謝謝,大概整理了一下便拉著“回家”去往日沈先生接待貴客的房間。
沈先生身旁站著位穿著長衫的年輕女人,她戴了個圓框眼鏡,手上抱著本發黃的書,臉上掛著溫和的笑,來到我跟前,微微彎腰伸出手笑著對我說:“你好沈璃,我是華希,你的家教老師?!?
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望向沈先生,他來到我身邊摸著我的發頂,低頭笑著對我說:“寶寶,說老師好。”
我猶豫片刻,這才伸出手虛虛握住他的指尖,說了聲老師好后便抓住沈先生腰上的衣服躲他身后去了。
華希沒有介意,依舊笑著對沈先生說:“她真可愛。”
沈先生點頭又摸了摸我的發頂,笑著道:“日后,小璃就麻煩你了?!?
華希微笑搖頭,生意溫潤動聽:“這么多年了,你我之間還是這么客氣?!?
……
我從沈先生身后露出一只眼睛,覷著眼前這個談吐舉止都莫名優雅和大方的女性,他們聊的很開心,可這些我一點也聽不懂。
我攥緊沈先生身后的衣服,想離他再近一點,可為什么我抬眼看他的時總覺得他離我這么遠呢?
在我沒有出現的日子里,他們是不是就已經存在彼此的生命里,相識,相遇,相知了呢?那些沈先生我不曾參與過的時光是否永遠也無法踏足?
我還沉浸在自己思緒的時候,沈先生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異常,蹲下來親了親我眼上的那處胎記,耐心問:“怎么了,寶寶?”
思緒拉回,這才發現華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離開了,我的目光逐漸落在他的臉上,從嘴巴到額頭再到眼睛,那處有幾絲不易察覺的細紋,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我伸手摸著那幾絲從眼角蔓延而出的細紋,他們似乎與我指尖上的指紋重合,我吶吶出聲問:“爸爸……為什么我……不能……”
我看著他的眼睛,頂上琉璃瓦的燈光自頭頂傾瀉而下,他看向我的目光異常認真似乎是在等我的回答。
“和你……一起長大?!?
他有一瞬間的怔愣,但下一刻他把我擁進懷里,緊緊抱了我許久卻遲遲沒有說話。
我窩在沈先生的肩窩,嗅著他身上令我安心的味道,而后我聽見他對我說:“因為寶寶是上天給爸爸的禮物,爸爸必須比寶寶先長大才能好好保護你。”
禮物嗎?我點頭,學著沈先生的樣子,親了親他的眼睛,煞有介事地說:“爸爸……是禮物,我也會……保護?!?
沈先生沒有回我,只是抱我更緊了些。
沈先生曾和我提過上學的事,想問問我的想法,是去學校還是請家教老師。當然對于這一點我并沒有多大意見,只是問他小時候在哪里上的學。
最終我決定到沈先生曾經的母?!牟┧紝W校上課,這是一所歷史文化悠久,有著豐厚底蘊的學校,集小學初中于一體,離家很近。
我沒有基礎,為了追趕上小學六年級的學習進度就有必要趕在九月份開學之前請家教老師對我進行一對一輔導。
華希是一位知識淵博的女性,她溫柔美麗,對教導我這一件事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對人和善,同時耐心十足。
她絲毫不介意我幾乎不開口說話這點,還不時鼓勵我多表達自己,終于在有一天,她在講有關“愛”的含義時,我問出了第一個問題:“為什么……愛是寬容,是忍耐?”
華希頓住,似乎是沒想到我竟然愿意講話,她放下課本,蹲下,目光與我齊平,和我一同順著“回家”,笑著問:“要是它不會走路了,你還要它么?”
我點頭,“回家”對我來說很重要。
“要是它變得臟臟的,你還愿意抱它么?”
我再次點頭。
“也就是說不管它變成什么樣,你還是愿意要它是嗎?”
我還是點頭,這時“回家”一下下舔著我的手心,逗得我咯咯笑。
“在某種程度上說,你是正在愛著你的朋友的哦,愿意寬容它的缺點,無論它變成什么樣在你心里它都是不會變的。”
我垂頭,又想起沈先生接我走的那一天,身上也臟兮兮的,可他一點也不介意,那這也是愛嗎?
沈先生也正愛著我嗎?
我不知道,可這個答案對我來說很重要。
于是在正式去學校的前一天晚上,我決定去問個清楚,還沒到沈先生房間就見他步履匆匆和身旁的保鏢說些什么。
氣氛似乎有點奇怪,我絞著手指站在樓梯口遲遲不肯說話,眼看沈先生撈起遞過的大衣就要離去,我急得一個趔趄差點滾了下去。
下一刻我落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