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字嗎?”
我搖頭。
“沈璃,這個名字喜歡嗎?”他似乎對這個回答并不意外,伸手撫過我眼上的胎記,里面有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眼睛亮亮的,用力點頭,對自己有名字這件事感到十分高興。
“喜歡就好,以后你就是沈家的人,我是沈禹,你可以叫我……爸爸,叔叔,抑或是沈先生,只要你高興,怎樣都可以。”說這些話的時候,我能夠感覺到他對我的縱容,很奇怪,眼前這個人給我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見我沒有回答,他也不生氣,只是摸了摸我的頭發,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先吃飯吧。”
飯后沈先生公司有事就出去了,臨走之前特地吩咐傭人看好我。
其實哪里需要什么看好?對我來說哪都一樣。
這棟房子很大,我繞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回家”的影子。
無奈之下,我只能向傭人求助。
他們臉上沒有表情,看著很兇,我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欠了一屁股債的養母。
她對我也總是這個表情,冷漠的,只有在氣急了才會面容扭曲地把我吊起來使勁抽,嘴里伸出丑陋無比的觸手,扼住我的脖子,朝我大叫,“自從收了你這個賤種,老公跑了,錢也沒了,還欠了一屁股債,你怎么不去死啊……為什么要回來,為什么……為什么……”
我瑟縮著脖子企圖離這個傭人遠一些,想說的話被堵住口中,如同遇見洪水猛獸般我跑開了。
可她似乎是不滿我的舉動尖叫著朝我奔來,伸著和養母一樣的觸手在我身后追著。
她要打我了。
疼……不行……啊……救命。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藏進了哪里,四周黑漆漆一片靜得只能聽見我自己的呼吸。
門開了,我透過縫隙看見了一雙黑色的腳,我捂著嘴,試圖讓呼吸聲小一點,再小一點,可漸漸我只覺頭愈發昏脹,胸口發疼,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
好溫暖。
我緩緩睜開眼,看見了熟悉的臉龐,有些怔愣望著他。
他俯身,一時間額頭相抵,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退燒了……”
“……怕……”我怯怯拽住他胸口的衣服,不讓他起身離開。
他對著身后穿白大褂的醫生點頭,笑著把我抱在懷里,“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這時我才看清了他身后的人,看起來很年輕,帶著一副銀質眼鏡,嘴唇抿著沒有說話。
我不想看他,把頭窩進沈先生的懷里,尋了處舒服的地方瞇上眼睛。
“就在這說吧,”
沈先生一下又下親我著的發頂,寬大的手掌輕輕拍著我的后背試圖安撫我的情緒。
“她的精神狀況不太好,根據那位傭人的描述,她原本只是想讓沈小姐停下,沒想到會嚇到她。”
“還有嗎?”
我伸長脖子,企圖越過沈先生的肩膀看看那位白大褂醫生的反應,剛有動作,腦袋就被按住。
“目前來看只能得出這個,至于其他的還需要觀察做進一步診斷。”
“我……生病……了嗎?”對于那位醫生說的我一點都不懂,我只知道看了醫生就代表生病了,生病了就會變成累贅,聽他的語氣我似乎病得很嚴重。
我仰頭看向沈先生,聲音啞得不像話,“是要把我扔掉嗎?
他表情復雜地看著我,沒點頭也沒搖頭,就在我以為他會丟開我的時候,他把我向上顛了顛,吻向我的眼角,一并把淚水也帶去,“傻孩子,我怎么能……”
“先生,依她的情況住院觀察是最好的選擇,加上后續的治療,她的情況也許能夠得到很大的改觀。”冷不丁地我又聽見身后的人如是說道。
可我不想待在這里,我討厭這里,我想回家了。
“我……我想回家……唔……”我窩在他懷里,聲音悶悶的。
“等你身體好些了我們就回去,好么?”他摸著我后腦處的細發,聲音似從胸膛傳來。
“唔……”我不再說話,只是埋頭。
沈先生抱著我在床頭坐下,笑著推開我額間被汗水浸濕的細發,捏住我的鼻尖,“讓你到處亂跑,下次還敢不敢了?”
“唔……不敢了。”我抓著他胸前的衣服,皺著臉,聲音悶悶的。
他又親了親我的額頭,寬大溫熱的手攏住我的后脖頸,眼里暈開的憐意讓我一陣恍惚,耳邊又再次響起他沉穩好聽的聲音。
“不要讓我再看見你暈倒好么?”
“對……不起。”
沈先生笑著再次把我攏在懷里,呼吸所及盡是他身上好聞的氣息,“傻孩子。”
最終我還是留在了醫院,本以為等待我的會是數不盡的針頭和檢查,但這幾個月下來,好像除了那位先前帶著銀質眼鏡的醫生偶爾會來問我一些常規的問題和吃一些嘗起來很苦的藥外,再無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