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身對著自家妻子問。
“他說馬上到,你弟……”
院門被猛的撞開,穿著件黑色翻領外套的男人闖進來,還未走到床前就被鄭曉華一腳踹開。
“你還知道回來?”鄭曉華居高臨下,冷著一張臉,看得他心底發怵。
“哥……我……我想看看媽怎么樣了。”鄭東手腳并用爬到母親床前,還未見著人就瞥見幾欲快暈死過去的鄭芙。
“小芙?”
二十三
鄭東對這個姐姐的印象不多,很多時候,鄭芙給他的感覺更像是妹妹,畢竟他這個姐姐很愛哭,至少在悲劇發生前,平時一有什么委屈就總愛往大哥懷里鉆,小的時候他還常常因為這個厭惡她。
不過,那件事發生后,她反倒不愛哭了,連笑也沒了,就是平日里黏得緊的大哥也離得遠遠的,更何況他這個沒什么太多交集的弟弟。
再后來,鄭芙身邊多了個小崽子,那小崽子越長越大,家里的也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一開始大多數親戚還會收斂著點,只是在背地里說。
后來也不知道怎么的,或許是因為母親的縱容,背地里的不滿逐漸搬到臺面上,他這個姐姐唯一能做也就只是抱緊懷中的小孩。
她走的那天,破天荒地抱了他這個不怎么熟的弟弟,然后鄭東就再也沒見過她,直到今天。
雖然多年沒見,但骨子里的血脈隱隱告訴他,這個人是鄭芙,他的姐姐。
她變化很大,但鄭東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他下意識脫口而出的不是姐姐,而是喊了聲“小芙”。
鄭芙沒理他,即使耳邊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她也沒看他一眼。
好累……
淚水在眼眶凝聚,半落不落,模糊的視線里,是鴉灰色的天空,耳邊的呼喊似遠似近,砰砰的心跳一聲比一聲弱,有什么東西落了地,碎了。
鄭芙沒有去參加那個女人的葬禮,聽說是送到縣里火化了。
院子不大,還是小時候的模樣,鄭芙搬了條藤椅,放在不知道多少人踩過的土坪上,躺上去,慢慢搖。
鄭幸站在一旁沒有說話,月光冷冷清清,落在母親的眼里暈成一片。
鄉下的夜晚格外地涼爽,就是蚊蟲多得很,在耳邊嗡嗡轉,擾得他心煩。
鄭幸對這個外婆沒什么感情,兒時對她的記憶也在時間泡沫里擠壓成一小片,七零八落散在角落,生了灰。
于是,當見到他這個名義上的外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時,內心毫無波動。
反倒是母親,鄭幸不理解,明明這么恨那個女人,為什么要傷心?
“媽媽,你看看我。”鄭幸半跪在搖椅旁,將母親微涼的指尖握在手心,用指腹慢慢摩挲,一圈一圈繞,直到那處徹底染上了他的體溫后才放在嘴邊親。
“小幸,媽媽是不是做錯了?”
鄭幸愣住,各種胡亂的想法在腦海飛速略過,一時間分不清母親口中所謂的錯究竟是指母子相愛,還是說,他的出生本就是個天大的錯誤。
無論是哪一種,他都無法接受。
“不是這樣的媽媽,都怪我,媽媽,都怪我,當初我就不應該出生,對不起媽媽,如果沒有我……如果……我……”鄭幸一下又一下啄著母親的手心,流著淚,不停在道歉。
鄭芙聽到他這些話,心里難受得厲害,又覺這些年虧欠他頗多,將人拉到懷里,輕聲安撫道:“寶寶,媽媽不是這個意思。”
帶著些母乳的香味盈滿鼻尖,鄭幸在黑暗中惡劣地笑了,眼淚還是在不停地流,浸濕母親的胸口。
就在他打算趁機向母親索吻時,身后冷不丁炸開一道嬉笑聲,“羞羞羞,這么大還要媽媽抱。”
院門外開了一道小縫,從外探出個頭來,隔著些距離看不大清模樣。
他走到那人跟前,握住門把手,皺起眉,對于外人的打擾,語氣里滿是不耐煩,“不想腦袋開花,就給我滾出去。”
話音剛落,那人就跟耗子似地竄了進去,絲毫不把鄭幸的話放在眼里,還不忘回頭對他做了個鬼臉,“略略略。”
眼看鄭幸真要過來揪他領子,趕忙跑到鄭芙身邊,搖著她垂在一旁的手臂,“芙姐姐,你看看他。”
借著圓月撒下的光,鄭幸這才看清他的模樣——臉上赫然橫亙了一道兩指寬的傷疤,從右眉尾向下延伸至嘴角,若不細看,這面相倒是凌厲至極。
見柳保全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鄭芙覺著可愛得緊,摸了摸他的頭,對著始終沒有動作的鄭幸開口說道:“不認得了?小時候你們不是還一起摘過楊梅來著。”
鄭幸抿唇不語,想起柳保全還沒瘋癲之前的時候,總喜歡跟在他屁股后面。可自從那次摘楊梅事件后,這小子就開始處處躲著他,明明走丟這事和柳保全關系不大。
“我記得他。”鄭幸快步上前,拉開柳保全握著母親的手,往一旁輕輕推,沒想這蠢東西居然直接坐在了地上,一愣一愣地看著他。
“小子,還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