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強光在刺激我的瞳孔。還沒適應光源,我就聽見四周傳來吵鬧的犬吠聲,此起彼伏。等白芒散去,能看見的是高聳的鐵絲網和網外亢奮的人群,還有這里被栓住的一排狗,包括我自己。狗?不對,是狼,我是……狼嗎。我的腦內認知清楚地告訴我,我是個人類。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我會有關于狼的記憶,難道這個不是我的身體嗎。沒理清頭緒,但現況不容許我繼續多想,我的記憶告訴我要是我現在不做好準備,或許等下會被打斷腿。“嗶!“隨著鳴槍一響,身后扣著項圈的帶子自動斷開,在不受束縛的情況下所有的狗都一支箭般往前沖。只有我磕磕絆絆地小跑著,忽視掉身上黏煳煳的顏料和膠漆,還有網外激動的賭徒,我正在習慣著cao控這具四肢行走的身體。我更加肯定我本來就是個人類了,只是不知道怎么會變成了一頭狼。不出意外,我以倒數第三名的身份磨蹭到了終點,其余兩只正在賽道上廝混啃咬。一個大漢毫不留情地抓住我,把我扔到了邋遢無人的后巷,酒瓶子被扔到我的附近摔個稀碎,他一腳把我踹到了墻邊,咒罵著我:“狗東西,我花了這么多錢把你放進去,你連本錢都沒給我撈回來,啊?”落在我身上的腳一下比一下用力,想要翻滾躲避也只是于事無補,躲了一次只會有更重的下一擊到來。我已經痛得連嗚咽的聲音都發不出了,我倒在地上,毛發、顏料、血液和污水溷雜,像一團難看的海藻,他一腳踩住我的嘴,鄙夷道:“連條狗都不如。”這個賭徒啐了一口后,頭也不回地走了。寒意從傷口滲進血液,我感受著體內一點一點流逝的溫度,是似曾相識的感覺。抵擋不住失血導致的昏迷,我陷入了夢魘。“帕帕母。”我用腦袋頂著帕帕母貧瘠身軀,把她往雪坡上頂。帕帕母年紀大了,是族里的老狼,她的聲望也在護著我的日子里,在眾狼心里漸漸磨滅了。所以才會只有我一個,在凜冽的寒風和吹雪中,獨自照看我的祖母。只要把她帶到上面那個洞穴,就能夠暫時安全了。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距離,她卻是不再用力往前走了,“嗷嗚。”她讓我自己先走,語調里帶著油盡燈枯的意味。她會死,我知道,所以我更用力地去頂她往前邁步,不讓她停下,她卻趴下來了。她不愿意走,或者是沒有力氣走了,我發出了悲鳴,舔舐了幾下她的皮毛,獨自往山洞前進。雪地里留下了一排爪印,被風雪漸漸淹沒。可能是我走遠了,也可能是被雪掩埋了,帕帕母的身影從黑點變得消失不見。好不容易來到了山洞,冷得我四條腿都在打顫。狼群里的幾個小團體圍攏在一起取暖,只有我被排擠在外。只要我稍稍靠近它們就會呲牙保持警戒,如果帕帕母在的話,至少我還有一頭狼可以依靠。所有的狼都在排擠我,我并不是純種的狼,大家也是看在帕怕母的面子上才留我一席之地。我只好在洞口旁邊待著,身體盡量卷縮得小一些,好靠著躲進的巖石的縫隙躲避刮進洞穴的風。直到第二天雪小了,狼群繼續開始移動,我因為沒有跟他們一塊狩獵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腳已經軟得沒有力氣了,就這么倒在了雪地上。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我的后背、頭頂,就像那天的帕帕母,我也要面臨死亡了。好冷……身體忽得一輕,原來是被人抱了起來,透過貼近那人的身體,感受到隔著衣物傳來的溫度,我的意識漸漸回籠。面前還是那個腌臜的后巷,身上的血止住了,只是身體還是很冷,我不自覺地往這個人的身上靠想要索取更多溫暖。大約是被救了吧,也不知道活著是不是件幸事。
上一次把我撿回來的醉漢,不也在利用完我后把我打個半死。希望這個人能待我好一些,經歷了兩次瀕死,能吃飽穿暖已經是我最大的奢求了。頭腦一片混沌,我本堅信著我是人類這一念頭,只是那個夢境還有現實這具身體讓我不得不產生懷疑。我怕自己又被賣了,在靠傷處源源不斷的痛楚來保持清醒。只是很快的,我感受到自己好像被注射了什么東西,痛楚和知覺在漸漸消失,腦子也越來越困。那個人把我安置在一個籠子里,即便很反感但我虛弱地無法動彈,由得他給我清洗療傷。從他的動作能感受到他手法的熟練溫柔,我緊繃的身體也放松下來,他替我修理了一些沾染了泥濘膠漆的毛發,不得不說被梳理的時候真的很舒服,我不自覺地發謂嘆。只是如果發出的聲音不是低嗚,我會繼續沉醉在這個感覺。這或許是狼的特性,我希望自己保持人類的自覺,沒有繼續沉浸在舒服當中。我留意到四周還有大大小小的籠子裝著各式各樣的動物,比如老虎、大象、鳥等等。這里或許是個動物救助站,我放下心來,即便是動物園也沒關系,此時此刻的我只想要一個安全穩定的地方。在保證吃飽穿暖之后,才有閑暇思考現況,現在的我最需要的—————就是安心睡一覺。雖然半個身體都纏滿了繃帶,我還是有種躍躍欲試的感覺。畢竟作為一個四肢爬行的動物,不會走路可是件大事,遇到危險連跑都跑不掉。籠子的空間不大,別說來回踱步,只是剛好能原地轉圈罷了。還是那個人,他端著盤子過來了,蹲在籠子前輕柔地撫摸我另一半沒受傷的腦袋,說:“等你養好傷,我會帶你出來走走的。別亂動。”感受著他帶技巧的撫摸,這至少比那個只會拽我后頸皮的醉漢強多了,我心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