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隨著竹姑一塊洗碗,碗筷和桌凳都是借的鄰家的,席面散了要還回去。
“你明日就走嗎?也太趕了?!敝窆妹魅站鸵ッ芳依C坊做工,阿秋還以為起碼也得等過完年,這會兒離過年也就小半個月。
竹姑點頭,表情依舊沒什么起伏,“本來是不缺人手的,管家說我繡得好,破例讓我進去,所以早點去也安心?!?
灶間還滾著熱水,升起的白煙正巧散在竹姑臉邊,不說話時她臉上一貫沒什么表情,飽滿的唇,不薄也不厚,鼻子高挺,細長的眼睛里總有著散不去的憂愁。
這時穿著素布孝服,頭發也蓬亂著,照樣說不出來的好看,像是一束開在夜間的百合。
阿秋忽然明白了為何李需喜歡纏著竹姑,她真的好漂亮,光是看著心情就好起來了。
所以因為這個他才喜歡竹姑,喜歡纏著她,想要娶她嗎,阿秋還是不明白。
“竹姑,你想不想嫁人呢?”
“干嘛突然問我這個。”竹姑只覺得有些突然,又怕是李需給阿秋說了什么。
“你回答我嘛,或者你有想嫁的人嗎?”
竹姑搖頭,在她心里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覺得自己賺錢給娘養老就很好了,瞇眼看阿秋,反問道:“沒有,你有喜歡的人啦?”
“我才沒有,只是我姐和我娘老想著把我嫁出去?!卑⑶飺u頭搖得腦袋都快晃掉了。
竹姑看她這傻樣子笑了,玩鬧著朝她臉上抹了把皂角沫子。
阿秋臉上濕漉漉一大片,撇著嘴也不甘示弱的回敬到竹姑臉上。
倆人笑鬧一陣,好像什么煩惱都不存在了。
玩鬧過后,小屋內又歸于安靜,倆人又依依不舍起來。
竹姑問:“你又什么時候走?”
“初二走?!彪m說姐姐在縣城里住,但阿秋來趟城里依舊不是易事,說不準這輩子也見不著竹姑了呢?
談起離別總是傷感,倆人同時直直嘆氣。
“你可不要忘了我。”竹姑歪頭碰碰阿秋的腦袋,提醒道。
阿秋笑露出一對梨渦,攬過竹姑的身子,栽到她肩上,“怎么會,在縣里除了我姐,唯一好的人就是你了?!?
“最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日子流轉得輕松,太陽和月亮日日不缺,相繼更換,轉眼便到了小年夜。
姐夫千叮嚀萬囑咐過這段時日不要亂出門,越近年關越容易出事情,阿秋自然乖乖聽話待在家里。
不過家里也是一堆事,阿春忙著備年貨,再加上還有個奶娃娃不能離人。
阿秋教著小豆子剪窗花。小豆子捧著小臉湊在一邊看著,阿秋手上巧得很,剪刀在她手中叁兩下便能剪好一雙活似的錦鯉,魚兒齊齊彎起身子,圓潤的脊背拱成祥云樣。
剪的多,阿春便說要給鄰里也送上幾張,也是謝這一年照顧。
于是等到陳策從縣衙回家時,堂屋的八仙桌上正擺著這對錦鯉送福。
“今年買的窗花倒比往年的都要精細。”陳策撫了撫上面的紋樣,“改明我貼到米倉上?!?
“魚糧滿倉,這兆頭不錯。”阿婆說罷,又笑道:“這可不是買的,你猜猜誰送的?”
阿婆笑吟吟的看他,陳策心中有了猜想,也不自知的掛上了笑,“阿春嫂送來的?”
“對,秋丫頭剪的?!?
陳策有些小心翼翼的拿起窗花,金箔似的夕陽透過鏤空花紋灑到他手上,他笑贊道:“手確實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