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會一次次地擊潰防線,摁著你的腦袋,讓你無論如何都要嘗試攻克恐懼,學會為止。
因為什么都無法舍棄的人,什么都無法改變。1
董姝桐終究沒有推門而入。
電梯門打開的剎那,她便匆忙收起自己無措適從的頹靡和狼狽,強撐著扯出一抹怪異的微笑。
這個晚上發生在董姝桐身上的所有事都堪稱荒誕諷刺,但梁以誠依舊什么都沒問。這人做事總帶著讓人難以察覺的教養,對人際關系的處理游刃有余,于是不自在的那個人反倒成了董姝桐。
狹小的車廂,也仿佛一個短暫的避風港。
正當她以為兩人要一直保持著禮貌而溫和的安靜,直至抵達目的地時,梁以誠開口了:“有沒有想去的地點?”
“沒有。”說完,董姝桐才發覺自己的聲音竟如此沙啞。
“介意我帶你去個地方嗎?”
聞言,董姝桐轉過頭直gg地盯他半晌,探究中帶著幾分審視。就在梁以誠以為她要拒絕自己時,她幽幽道:“別把我賣了就行。”
像個不斷淌著眼淚,卻仍緊咬牙關,表現得對糖果毫無興趣的小孩。
然而他十分清楚,眼前的“小孩”迫切需要有人將自己帶離現實,哪怕片刻,使她擁有一些喘息和思考的空間。
淚珠在幾經倒退的路燈下打轉。事實殘酷地展現在眼前,而董姝桐連點亮急救信號燈的力氣也沒有。她徒勞地旁觀著一切,即便想要ch0u身面對,也無濟于事。
她開始思考,自己數次的退讓和對失去的恐懼,在龔晟彬眼中究竟是何種模樣,可以讓他肆無忌憚地選擇消耗。
是的,董姝桐心中始終深埋著一種恐懼,每當她獲得短暫幸福時,它們便自深淵攀至脊背,時刻提醒著董姝桐,她無法留住任何事物的悲哀。
雙親會分離,父親的寵ai被分割給另一個孩子,哪怕是給予她心動的龔晟彬,也不會只對她保留心動。
命運饋贈的禮物,永遠不會真正屬于她。
螢火蟲趴在草叢里閃爍光輝,黑暗給平地線蓋上墨se的天鵝絨,無數星星在燃燒,恰似磷火閃閃發光。
車子往山的最高處駛去,而下方天地隱約相接的地方,是萬家燈火。城區看上去仿佛注入平板鑄模的稠糊物的光,又像巨大飛蛾灑下的金粉。2
在如此寂靜得稀松平常的夜離,龔晟彬不知道自己即將失去什么,董姝桐也渾然不知她即將得到什么。她僅僅是沉默地看著飛速倒退的景se,跟著車子到達山巔。
誰是獵人,誰是獵手?
車門被打開,一雙手遞到面前,手的主人正朝她笑。
其實董姝桐怎會瞧不出梁以誠對自己有意。
只是此刻她的世界地動山搖,很多事情瀕臨崩潰,令人應接不暇罷了。
“梁以誠。”董姝桐的聲音極輕,眼神卻霧靄朦朧,“你是不是,喜歡我。”
又是一個陳述句。
“是。”他大大方方承認的同時,耳根瞬間紅透,幸而身后彌漫著無邊無際的黑暗,才不至于使他早早暴露一切。
“可我有男朋友。”
又是這句話。
梁以誠心里門兒清。
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告訴他,cha足感情的方式不道德,并且受人唾棄。他一個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要什么有什么,犯不著做這樣自貶身價的事情。可梁以誠偏偏是個頭鐵的,認定的事,十頭驢也無法使他回心轉意。
梁以誠愿意為自己所有的行為承擔后果,他不怵。
頭一回對一個人產生如此濃厚的興趣,如此直沖心頭的喜歡,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錯過。即便有許多先決條件阻隔在去往她的路上,他也仍義無反顧地前行,心甘情愿ai上她。
“可你男朋友出軌、泡吧、ch0u煙,當面一套背后一套,他一點兒都不珍惜你。”他眉眼含笑,俯身湊到董姝桐面前,瞧著近在咫尺的jg致容顏,低聲道,“不像我,我只會心疼姐姐。”
他要牽著她走出y霾,他要她明白曾經龔晟彬給的根本不叫ai,甚至不能稱之為一段正常的戀ai,他要她繼續做肆意的玫瑰。
他要她明白,ai或許不會在光芒萬丈的時候出現,但會在狼狽不堪時降臨。
停滯的心臟重新跳動,玻璃罩子被人掀開,取而代之的,是一場隱匿于盛大蟬鳴中的焰火。
命運公平而有趣,神從她手中拿走的實際并不是值得高高掛在櫥窗上的珠寶,反倒還會讓她得到更為珍貴的無價之寶。
名為誠摯與真心。
ai從不是一場饋贈或給予,它永遠是自己選擇來到你身邊的。
主動吻上梁以誠唇瓣的前一秒,董姝桐想——
他聞起來真像雨前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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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bgbaddesisions——arianagrande
1出自《進擊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