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綠水,引人入勝的風景,高檔的療老院,完善設(shè)備的保障,有著專業(yè)素養(yǎng)的醫(yī)護人員。
這就是許緋每一次來看爺爺所目睹到的一切風景。
午后的陽光溫和,老人坐在窗前帶著和藹的笑意一直溫柔的看著窗外,許緋倚著病房門看了很久才開口:“在看什么呢?”
曾是引領(lǐng)許氏一族的當家,如今卻垂垂老矣,在這城市的一隅默默無聲的凝視著興盛衰亡。
“是小姑娘來了啊。”爺爺向她招手,眼中帶著溫柔熱切,卻又陌生。
許緋走上前,淺淺笑道:“不是小姑娘,是小緋,是您的孫女小緋。”
老人只是疑惑的看著她,“你是小緋?”他打量著記憶里貿(mào)然長大的孫女,仔細端詳那張面容,看了半天,才啊的一聲笑了起來,“真的是小緋啊,是爺爺糊涂了,沒認出你來。”握住孫女的手,他往門外望去,“小緋啊,你爸媽呢,怎么沒跟你一起過來看我啊,我好像好久沒看到永明跟麗清了。”
許緋柔聲笑道:“他們?nèi)R里拜天公伯,給爺爺祈福去了。所以就讓我一個人過來看爺爺。”
“這兩個人,好好的人不來孝敬,跑去廟里拜天公。”老人嘆了一口氣,像是感嘆小兒子的不著調(diào)。“不過你爺爺也習慣了,你爸爸啊,從小就這樣,你讓他往東,他偏要往西,讓他打狗,他就要去攆雞。性子呢,又時常犟得像是頭牛,牛你打兩鞭子,還能走幾步,他挨兩鞭子反而把背脊挺得更直,一副有本事就抽死他的表情,讓我是下手也不是,不下手也不是,左右為難,要不是有你奶奶跟大伯攔著,他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我打的。”
爺爺粗糙的大手,撫摸著她的頭,許緋低著頭,一聲不吭,壓制著翻江倒海般的情緒,她深吸了幾口氣,才揚起笑容對著老人道:“爸現(xiàn)在脾氣好多了,在家里還常說呢,可不能再惹爺爺您生氣了。”
老人聽了,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那個臭小子還算他有幾分良心”他拍了拍許緋的手,像是愣神了一下,然后定定的看著許緋,有些迷惑的問她:“小姑娘,你是誰家的閨女啊?”
許緋笑著下唇,然后緩緩綻出一個淺笑,“爺爺,我是小緋啊。”
老人又看了半天,點了點頭,“是小緋啊,你爸媽呢,怎么沒跟你一起過來?”壓下滿腹心酸,許緋挨著老人坐下,將頭輕輕靠在老人肩頭,同他一起看著窗外的風景,輕聲說道:“他們?nèi)R里拜天公伯,給爺爺您祈福去了。”
“小緋!”拉上病房門,毫無預兆的撞見那個人。那有緣無份的未婚夫,現(xiàn)在的許氏集團掌控人,許盧陽。
他清瘦了,目光復雜的看著自己,仿佛有很多話要說。許緋想,要說什么呢,他們之間,該無話可說了才對。
終究是許緋扯起嘴角,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哥,好久不見。”
許盧陽點了點頭,他嘆了口氣。“好幾年沒見了,”隨即又苦笑一聲,“就像是過了幾輩子”
確實像是過了幾輩子,如果還是今生,怎會這般物是人非。
“你過得好嗎?”許盧陽問她。
許緋不知如何回他,這幾年委身侍人,如何算好,可到底沒因為那龐大的債務被人賣進淫窩陰溝里遭人踐踏。
“還好。”
兩人并肩走著,前面有著休息區(qū)域,他們找了位置坐下來,許盧陽起身去售賣機那兒買了兩罐咖啡。
他以前就是俊秀溫雅的,現(xiàn)在也不差,這幾年的商海沉浮,也為他添了幾分成熟男人的魅力及穩(wěn)重。接過他打開后遞來的熱咖啡,許緋喝了一口。這種熱飲咖啡的口感一向很差,她喝了兩口便放置一旁。你呢?許氏這幾年也不太順,幾度危機四伏。有些消息,即使她不刻意打聽,也還是傳到了她耳朵里。
許盧陽笑了笑,道:“不太好”他垂首好一會兒,才轉(zhuǎn)頭看著許緋道:“小緋,你恨嗎?恨我,或是我爸媽。”
許緋搖頭,“不恨的,一切都過去了。”剛開始是恨的,而如今,她茫然看著四周,突然不想恨了,恨一個人就已經(jīng)足夠累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疲憊了,恨著孟嘉荷一個人,仿佛就耗盡了所有氣力。
“如果不是我,叔叔跟阿嬸就不會死”許盧陽低頭輕聲說著話,話語里滿是愧疚。“要不是我惹到別人,要不是那天我讓叔叔開我的車,要是一切都沒有發(fā)生該多好我一直對你感到很抱歉,一直想跟你道歉,可我爸媽怎么也不愿意讓我見你”
許緋頭暈目眩的聽著他述說的一切,目瞪口呆地看著許盧陽,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所聽到的一切。周圍一切都仿佛虛幻起來,像是一個夢境。她一直以為是公司的財務經(jīng)濟問題嚴重到即將破產(chǎn),使父母有了輕生的想法。后來又從孟嘉荷書房里看到那些資料,知道是她們幾個人做了局,逼迫許氏到那樣岌岌可危,無力回天的地步。那些白紙黑字,更加驗證了她心中的推斷,父母是因為債務問題,不堪重壓,而選擇了車禍自殺。可如今許盧陽卻坐在這兒告訴她,一切禍端都是因為他發(fā)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