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溫玉心下明了,陸向嵐已然背叛了裴元心。他知道霧蒼山上的結(jié)界是最好的保護傘,外人是不可能闖進去的,可如今青霄門的人這么大搖大擺的出來,如果沒有陸向嵐的帶路是絕無可能的。溫玉不可能放他們離去,不顧弟子阻攔上前試圖阻止他們離開。可是他們的人太多了,青霄門本就對吃蛇膽勢在必得,帶的也都是精銳,溫玉又怎能與他們抗衡。更何況他還有自己的門派要守護,就更不能貿(mào)然拼命。顧月時聽著溫玉滿含愧疚的道歉,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的說:“溫掌門,我不怪你。”自己的門內(nèi)弟子引狼入室,難道他三觀歪到還要去怪一個無關(guān)的好心人?溫玉也很難過,他不忍看著顧月時師徒倆孤苦無依,便又說:“點星宗已然……已然如此了,你們要不要去我那里暫歇片刻,從長計議?”巫麟剛想張口拒絕,顧月時同意了。“好。”在跟著溫玉離開前,顧月時回頭站在山門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好像要把這里的一切牢牢記在心里。到了羽霞派后,溫玉嚴厲的吩咐不許任何弟子打擾,并且將他們安置在一個清幽的小院子里,還向他們保證這里絕不會有危險。“溫掌門,多謝。”顧月時誠懇的對他道謝。溫玉欲言又止,不覺哽咽:“顧兄,我知你心中悲痛,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你要多珍重。”“畢竟,你還有個徒弟要顧著。”顧月時眼珠動了動,像是被他的話打動了,“我知道。”溫玉和裴元心也算關(guān)系很好的朋友,更是看著顧月時長大,點星宗被滅門,他心里也不好過,抬手擦去眼角的淚,他又說:“青霄門犯下這等罪孽,我絕對不會坐視不理。”“明日,我親自去聯(lián)合其他仙門宗派,將他們的罪行揭露,讓他們身敗名裂!”顧月時平靜無波的看著溫玉,緩緩搖頭道:“事到如今,溫掌門難道還以為會有人信嗎?”溫玉一愣。“修真界門派諸多,點星宗不過是其中最寒酸不起眼的一個。和青霄門比起來,點星宗連根草都算不上。”“八大世家互有聯(lián)結(jié),難道指望他們?yōu)榱艘粋€小宗門去為難自己的同盟?”顧月時冷笑,“更何況,裴元心的妖族身份就足以讓我們翻不了身。”“對那些正義之士來說,陸向嵐這是大義滅親,青霄門行得是正義之道,害人妖族人人得而誅之!”“就算你知道真相,誰會信呢?”溫玉呆愣許久,他想反駁兩句,可話到了嘴邊又吐不出來,因為他知道顧灡峊月時說的是事實。無論是人間還是修真界,終究脫離不開人際關(guān)系,青霄門作惡多端,可只要一天沒倒就還不到墻倒眾人推的時候,就算他們有心報復(fù),也掀不起風(fēng)浪。
送走失落的溫玉,顧月時關(guān)上門,回身就看見巫麟正在看著自己。他抬手向他招招,“麟兒,過來。”巫麟連忙跑過來,一把抱住了他:“顧月時,你還有我。”“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顧月時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抬手緩緩地擁住他。師徒倆就這么默默地互相依偎著到半夜,巫麟并不想睡覺,可不知為什么眼皮越來越沉重,像有人強迫他入睡。巫麟不敢閉眼,勉強跟睡意爭斗,怕第二天一醒來顧月時就跑了。黑暗中,顧月時的聲音幽幽的傳來,像是在一片云霧繚繞的遠處同他說話。“巫麟。”“嗯?”巫麟費勁的睜開眼懶懶的應(yīng)了一聲。顧月時摸著他的頭,繼續(xù)說:“我要走了。”巫麟警鈴大作,想開口質(zhì)問,又睜不開眼,急得冷汗直流,嘴都張不開。顧月時自顧自地又道:“本來當(dāng)初我就沒想收徒,現(xiàn)在看來也是時候分道揚鑣了。”“以后你還回你的魔界,做個快活的小魔王,然后找你哥好好談?wù)劊銈儺吘故怯H兄弟,又沒什么深仇大恨,我想他總能容你的。”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至于我你就別管了。我是點星宗正經(jīng)的弟子,身上背著不可推卸的責(zé)任和義務(wù),我的師兄師妹被人殘忍殺害,我如果不能親手給他們報仇,恐怕這輩子到死都閉不上眼睛。”“無論如何,我此生已毀,你跟著我也沒什么意思,以后……咱們各奔東西。”顧月時說這些的時候沒有半點停頓,宛若在心里已經(jīng)把這些話來回演練了無數(shù)遍。“我們師徒一場,我不曾虧待你,你也未曾背叛我,好聚好散。”巫麟終于意識到,自己被算計了,他努力睜眼吼道:“顧月時!”“你敢!!???”顧月時起身將他的身體放平,和以前一樣替他蓋好被子,背對著他站在門邊久久沒有回頭,良久才輕聲又道:“巫麟,好好睡一覺。”“等你過幾天再醒來,一切就結(jié)束了。”“好好活著。”說完顧月時不再管巫麟,推開門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巫麟氣急攻心一口血吐了出來,他手腳并用狼狽的費勁的爬起,可剛從床上翻身下去就動彈不得。顧月時頗通醫(yī)術(shù),說讓他睡幾天,一分一秒都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