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顧月時,眼中滿含惡意,忽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顧真人,我看在小鴻的面上奉勸你一句。”“你還是早些回家看看,也許就沒心思管旁人的事了。”而后他瀟灑拂袖而去。池鴻扯了扯嘴角,一張臉上青青紫紫滿是傷痕,他本來試圖笑一笑緩解壓抑的氣氛,可因為傷勢太重,到底沒能笑出來。顧月時心里難受,低頭半晌道:“對不起,我沒能幫到你。”聽他這么說,池鴻趕緊擺手,故作輕快的說:“哎呀你干嘛這么說,明明是我對不起你。”“其實他以前……沒這么變|態。”池鴻惆悵的說,“是我連累了你。”顧月時沉默片刻,握著巫麟的手對他又道:“雖然這次輸了,但我不會一直輸。”“總有一天,我可以把你帶出去。”若說以前顧月時對池鴻頂多存了幾分同鄉的情誼,可在池鴻跪在洛憑風面前甘愿被縛為他求情后,他在心底就把他徹底當成了朋友。池鴻眼眶發熱,他吸了吸鼻子,抬手揉了揉眼睛,忽然繃不住哽咽了。“顧月時,謝謝你,能認識你真好。”“穿來這么多年,又輪回了不知多少輩子,可是到最后我才發現,只有你對我是真的好。”“以后……以后你就當我死了吧。”他說著眼淚就落在衣襟上,哭得有些絕望:“我都不知道洛憑風實力上限在哪,你有巫麟要照顧,還有那么一大家子需要你,不能跟他拼命。”“你快走吧,免得他突然又抽風后悔。”他邊擦著眼淚邊推顧月時,催著讓他離開。顧月時見他這樣心中更難受,可是再不走或許就真的走不了了,于是臨走前他對池鴻鄭重的說:“我向你保證。”“不管是多少年,哪怕終其一生我都無法超越洛憑風,可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池鴻在門內哭得更大聲了。 滅門等跨過那一道天塹,顧月時自信絕對可以和洛憑風再戰,到時局面絕對不會再像這次一樣狼狽而逃。巫麟默小聲說道:“師尊,我以后也會好好修煉的。”顧月時點頭,方才陰郁沮喪的心情一掃而空,“我們師徒一起努力。”巫麟看他釋懷,也跟著心情好起來,忙不迭的說:“那我們快點回去吧!”
顧月時想起前天杳杳期盼又有些失落的小臉,回道:“走吧。”他們御劍北走,一直到半山腰才降落。因為霧蒼山上有結界,就算本門弟子也不能御劍闖入,只能徒步前行,千百年來一直都是這個規矩,可是沒走幾步顧月時就覺察出不對勁。結界……好像消失了。他心頭沒來由的一跳,直覺隱隱的不好。霧蒼山結界是初代師祖當年布下的,歸一清凈發的修煉對環境要求苛刻,決不能被外人打擾,所以歷代掌門從沒有撤下結界的前例,裴元心無緣無故不可能擅自動了祖訓。巫麟抬頭,鼻子聳動兩下,皺眉道:“血的味道……”霧蒼山常年覆雪零下幾十度的天氣,山上又沒什么活物,所以從來沒有難聞刺鼻的氣味,可現在哪怕是在半山腰,顧月時也能聞到極淺的血腥味。一定是出事了。顧月時顧不得巫麟一路飛奔前行,幾個眨眼的功夫就沒了影子,巫麟不敢耽擱,跟在后頭追。越是往山上跑,那股血腥味就越濃郁,顧月時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急于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待跑到點星宗大門,他的腳剛跨進內院的門就頓住了。過年時大家一起堆的雪人還矗立在院子里,但白色的雪人如今被鮮血染得通紅,腦袋也歪在一邊,臉上還咧著一個驚悚可怖的笑。顧月時向前走了幾步,一個踉蹌差點跪下。他看到雪人腳旁趴著一個女孩。她身上還穿著新年尚未來得及脫下的新衣,紅得鮮艷奪目,和身下流出來的血混為一色,明亮奪目,刺得人眼睛疼。顧月時跌跌撞撞跑到她身邊,顫抖著手將女孩的身體翻轉過來,好看清她的臉。可惜他注定要失望的,因為女孩的臉早被利器所傷,來人不知什么深仇大恨,下手的時候沒有半分留情,一刀一刀將原本清麗秀美的臉蛋毀掉,叫人認不出是誰。如果不是自己一手養大,顧月時一定認不出這就是他疼了十年當女兒一樣寵愛的辛杳。“杳杳……”顧月時哆嗦著抬手去探她的鼻息,明明身體還留有余溫未散,可她的鼻間卻沒了呼吸,說明死亡時間并不長。他一聲聲低喚辛杳都沒有回應,縱然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卻永遠失去了眼中動人的光亮。巫麟追隨他進來,他的目力比顧月時更好,將內院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院子里血腥味沖天,哪怕嗜殺如他一時也無法適應,恍惚連咽下去的口水都帶著血味。他看向倒在欄桿旁的少年,伏珂死的時候還維持著拿劍的動作,像是跟人戰斗到了最后一刻,因此死了也不肯松開劍。“顧月時……”巫麟移開目光,小聲喊著他。顧月時渾身一顫,忽然想起了什么,隨即松開抱著辛杳的手瘋了一樣的往里跑,然后在臺階上見到了牧云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