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龍一覺醒過來,發現除了昨天睡覺前出現的頭疼沒有多少好轉,胸口和屁股也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疼。但此刻不是在家里,身邊還有兩個外人,也不好解開衣服看看怎么回事。好在只是覺得怪怪的,也不是不能忍受。阿龍翻身起來,只覺得嘴里也是黏糊糊的,一股怪怪的味道。順手拿起水壺喝了一口,心想該不是自己也染了瘟疫吧?如果自己也倒下了,誰來照顧還沒醒過來的妹妹呢……阿龍隔著坎肩摸摸胸口的吊墜,默默禱告妹妹千萬不要有事。
“阿龍……”不遠處的岳顫巍巍支撐著,虛弱地叫了一聲。
阿龍和馬成發現不對勁,趕緊過去扶他坐了起來。馬成并沒拿出聽診器,而是故作高深伸出兩指搭在岳的手腕上。岳見過山下的中醫,并沒有起疑,反覺得馬成年齡看著不大,動作卻都是那些胡子花白的老中醫的手段,更是佩服。“馬首長,我覺得有點不大對……從昨天我們歇下開始,我頭就一直疼,今天更加沒了氣力……好像……好像吸氣都沒勁了。”
馬成心里想著,你還有氣力才見鬼了,趁著昏睡又給塞進去的一把藥沒立刻要了你的命,已經是你身子板強的結果了。臉上卻是一副嚴肅的表情問道:“是從歇下以后開始不對勁的?”
岳點了點頭,然后突然一臉驚恐“馬首長……我不會也……”
馬成皺著眉頭點了點頭,然后轉頭看了一眼阿龍。
阿龍慌道:“我也……”但終究沒有再說下去,畢竟自己只是有些頭疼。
“你也得了瘟疫,應該就是昨天遇見他傳上的?!瘪R成一臉嫌棄地瞥著阿龍,冷哼一聲:“你這狀態來的太急,看來也是來的太猛了。我之前種過疫苗沒事,但是他怎么沒事,倒是怪了?!?
阿龍不曉得疫苗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害了來救自己和全寨人性命的恩人,心里愧到不行,“馬首長,你能救救他嗎?我不知道怎么害到了他,我真是……”
馬成不說話,從藥箱里拿出幾種藥片和藥丸,內心卻是天人交戰。只要將手中的這些藥片給岳吃下,幾種互相沖突的烈藥便會燒穿他的腸胃。馬成不敢看恩昆灰色的臉上那雙虛弱的眼睛,他已經可以想象對方在一天后因腸胃穿孔痛苦的痙攣,最終無助地在無人的山林里休克而死的模樣。而他昨晚已經在附近偷偷撒下了松油,吸引野豬等生物來替他處理尸體。
只要在這里按計劃把手中的東西給他喂下,這個質樸的漢子就將不為人知地死在這里。
馬成自認從不是一個好人,但真要親自將這位無辜者的性命葬送在這里,他還是為即將發生的可怖畫面而感到害怕。捏著藥的手在興奮與害怕中不住地顫抖。
馬成不說話,阿龍也不敢打擾他的思考,察覺到對方的緊張,只默默在心里想到這位首長大人雖然看起來兇狠,內心果然還是善良的,十分看重早恩昆的生死。
“哎……”馬成嘆了口氣,將手中的幾種藥收了起來,轉而拿出幾顆安眠藥,又故弄玄虛地配上了幾顆維生素,送入岳口中服下,足夠讓他睡上一天,再頭痛一陣。
終究還是心軟了……馬成在腦海里給了自己一巴掌,同時默默為自己找起了理由:早恩昆聯系自己的事情還有些人知道,即使尸體的殘骸能全部被野豬啃食不被人發現,他的失蹤也與自己脫不開干系……
一邊為自己的軟弱找著借口,一邊調整著計劃,馬成假模假樣地為岳做著胸推,將目光投向阿龍,說出了準備好的臺詞:“他得在這里休息,現在不管是他自己走動還是我們背著他走,瘟疫都會加速要了他的命。我們若是留下來照顧他,在我的醫治下小小瘟疫算不得什么,但你的寨子恐怕……”
馬成沒有繼續說下去,既然收回了黑手,這里便只能將選擇權交給阿龍,只得在心里默念著:阿龍呀阿龍,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看著聽懂了言外之意的阿龍頓時絕望的表情,馬成心理安慰了不少,繼續將平靜地陳述化作少年心里的重錘:“但若是我們去你寨子救人,僅靠這些藥能否保住他的命,就只能看他自己了。而我們走了,這林子里萬一有個毒蟲野獸,他也活不了。”馬成指著幾乎虛脫的岳,將致命的問題拋給少年:“有恩情的他的命,和寨子里的那么多條人命,你怎么選?”
阿龍面如土灰,手緊緊捏著腰刀的柄說不出話來。
“德哈貢……”岳突然叫出阿龍的名字“馬首長是個大能耐的神人,他隨便給我吃過的藥丸都能讓我提神有勁到半夜……所以馬首長一會兒如果給我治病了,那我一定就不會有事了,而你,得快回去寨子里救人……不要忘了你下山的原因……”
“早恩昆”阿龍單膝跪在岳的面前“你是官種,現在我丟下你不管,按規矩我也是要被責罰的。有恩不報,見死不救,那和牲口有什么區別,我現在不能走”
馬成見阿龍竟這么快就從死局中做出來決定,雖然是沒法破除這個設下的心理陷阱,但干脆利落的勁頭倒挺讓人欣賞的。要讓他背上內疚罪孽的枷鎖,看來還是要再推上一把的。正要說話,岳喘著氣說道:“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