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許多像這樣的夜里我曾把她摟在懷中”“我的靈魂不甘于就此失去她”關越曾經在那張江頤的照片背后寫下過聶魯達的詩,而那張照片依舊躺在關越錢包的夾層里。照片里的江頤留著長長的直發,穿著天藍色的針織毛衣,坐在屋里擺放的圣誕樹下,對著鏡頭開心地笑著。圣誕樹上的彩燈點亮了她的側臉,彎彎的眉眼仿佛夜空星辰。那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去奧地利滑雪,關越擺弄著她的相機,在奧地利的小屋里拍下了那張照片。分開后,他總是摩挲著那張照片,他迷戀那樣生動的江頤。可現在他已經很久沒有仔細端詳過那張有些泛白的照片了,因為江頤就坐在他身邊,即便她早已不再是那個柔軟愛撒嬌的姑娘。對于關越來說,他從來不感嘆江頤變了。他只會為他的女孩鼓掌慶賀,欣賞她的成長和變化,贊嘆她的出色和果決。他從不給江頤設限,也從不給她貼標簽。但這種信任和鼓勵,也是對自己的極度自信。他從來都有把握,無論江頤走到哪里,爬的多高,他始終都能做帶她成長的人。而即便江頤不想承認,關越也早就成為她最信任的人。關越太早地陪在她身邊,以至于分手后的某天夜里,她對著鏡子點燃那根薄荷煙的時候才發現,他們抽煙的樣子,一模一樣。火光映在她的瞳孔里,她卻不忍再看自己那雙美麗卻疲憊的眼睛。恐懼在她喉嚨里竄逃,壓的她咽不下那口煙,只能嗆出眼淚。她怕,她怕自己成為世界上最像關越的人。可她總是下意識看向身邊,尋找他的影子,哪怕他什么都不說,莫名的底氣卻在她心里滋生著。新財年的預算核定在即,新一輪的人員流動也開始活躍起來。辦公室政治從來都是無法避免的現實問題,而在這個時間節點也愈發緊張。江頤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出色的協調者,可是當她代表的是整個核心產品團隊的利益時,她不得不做出選擇。關越給她夾了一塊色香俱全的燒鵝,江頤有些出神,理智上來說,她應該現在告訴她的甲方,她面臨著怎樣的困局,擺出籌碼把對方綁在自己的船上。可是感性卻狠狠絆了她一腳,讓她遲遲開不了口。關越看著她猶豫的樣子,不緊不慢地開口:“念念,很多時候人想要坐收漁翁的時候,才是落敗的開始。對于兩方都急功近利的決策者來說,聰明卻沉默的員工,遠遠比忠誠但愚蠢的員工更危險。他們寧可逼走這些不確定因素,也不會讓聰明人做他們向上爬的定時炸彈。”關越看著她的眼睛笑了笑,繼續說:“既然上面兩方都在爭取你們,不如引導大家選擇自己認為最合適、開價最高的一方。因為所有人都會默認,利益才是拉攏人心最好的籌碼。只有你們分享同一個利益圈,你才能給自己爭取到更多核心資源。這個時間點,你的技術和產品經理可以講初心和熱情,但你不可以。”“念念,你必須選。“他用指節輕輕敲了敲桌面。江頤斂了斂眼神,若有所思。想了一會,她遲疑著開口:“可我并不想要背叛vcent。”vcent是她進入jupiter這家科技巨頭以來,工作上交集最多、合作最久之一的業務總監。與他敵對的wiln是jupiter最年輕的技術總監,雙方在業務領域多有齟齬。自從jupiter的一位vp出走,這個位置懸而未決之后,雙方不和愈加嚴重。vcent對江頤算是亦師亦友。雖說未必她十足十地相信vcent,但他確實是江頤最不愿背叛的同事。而wiln私下對江頤多有示好,只因她的團隊是歐洲區roi最高、背書最強勁的項目組之一。“背叛,”關越輕輕笑了,“可什么是背叛呢?他用情分留住你,卻不給你開價,并不算一個好的盟友,他這樣算不算背叛你們的利益共同體?”“或者你猜,vcent有沒有在背后拉攏其他的團隊,做了一個完備的pnb?”
“再或者,念念,他有沒有防著你呢?”江頤沉默了,她不是沒有懷疑過。關越喝了一口醇厚鮮香的鴿子湯,乳白色的湯汁唇齒留香。江頤抬了抬頭,對上了他的視線,她知道這個人一向話里有話。而她很早就知道,對付關越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戳破他的話,然后只問他是或不是。“所以你認為,最好的方案是,和你合作,拿到最好的條件,成為整場游戲的決定因素之一,對嗎?”“聰明的女孩,”關越站起身,坐到她身邊,大手握住她的手腕,背靠著靠墊,懶洋洋地坐著,“你的選項從來不止a和b。”“你想要什么?”江頤親昵地攀上他的肩膀,曖昧地在他耳邊說,環視了一圈,不愧是他選的好餐廳。三面都被古色古香的屏風遮擋,唯一的入口還被人造假山和綠竹堆迭,是個適合談判的地方,也是個適合愛人互訴衷腸的曖昧空間。狹窄空間內的溫度迅速上升,關越的眼神太過赤裸,仿佛已經要把她拆吃入腹。他幾乎是凝視著江頤的臉,不想要放過她任何表情。大手摟住江頤的腰身,把她按向自己。隔著一層針織毛衣,江頤依舊能感受到后腰上炙熱的溫度。“我要你身邊這個位置,”關越親了親她的嘴角,“和他斷了,嗯?”江頤扭扭頭,一只手撫上他的臉,笑著答:“可我還沒問過他能給我開出什么條件呀?”她其實并不知道關越的具體方案,但她知道的是,關越能給她的一定是對團隊傷害最小的,這個時間點上,不論她選哪一方,團隊都會面臨分裂的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