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最近有些失眠,半夜兩三點,睡不著,起床去客廳看電視。她沒有開燈,就靜靜盤著腿,抱著個枕頭坐在沙發上。
電視里正在上演法網直播,當看到運動員完成一記漂亮的回擊時,唐元也驀地興奮起來,激動到深處,幾乎都快尖叫出來。還好,在關鍵時刻,她猛然意識到家里還有人在,及時止住了聲。
然而,也正是這個想法提醒了她。家里還有人在?她幾乎都快忘了這個事實了。這個家已死氣沉沉太久了。
最近凌氏新開發了塊地皮,唐祁山沒日沒夜忙工作;舒秀越母女在家過得謹小又慎微,低著頭出沒,幾乎很難讓人注意到。
在這樣的家庭生活,是株野蔓也得枯死。
電視里運動員輕快邁動步伐,唐元看著,不由自主去摸自己的左腳踝。有些疼,似乎…又不疼。
有點可笑,怎么會不知道疼不疼呢?她閉上眼,去捏被皮肉包裹的腳骨,逐漸加大力,似乎還要去感受骨頭里的筋脈、韌帶。
自從那個時候傷了腳,她再沒長時間打過球了,頂多是體育課的四十分鐘。
力氣越來越大,指甲泛白,臉色泛白,臉頰汗液淋漓。
許久,唐元倏地睜開眼,她要的并不是“痛或不痛”的答案。她只是想做一件事而已,一件簡單又純粹的事。
唐元敢說,她有許多復雜渾濁的欲望,但對熱愛的欲望,一定是干凈無瑕的。
附中的梧橋聯賽人員選拔結果出來那天,激起了千層浪。無數學生主動報名,但最終能被選上的,只有那么幾個人。
告示欄外圍了好多學生,唐元也在。她有些興奮,但又害怕,不敢去看告示單上的結果。就在她低頭掙扎時,偶然聽身邊同學說出“唐元”二字。她一驚,趕緊抬頭看,果然發現,自己的名字赫然列在榜首。但是下面一個名字,卻也并不陌生:‘何梁’。
唐元還未反應過來,又聽見旁邊一陣熟悉的女音說“我哥哥打網球可是第一名!”。
唐元皺眉,循聲望去,剛好和舒玉視線撞上。
看見是她,舒玉立馬噤聲,捂嘴逃走。
附中這次一共選了四個人去參加聯賽。唐元和10班的邵慈組隊參加男女混雙,何梁參加男單,另一個女生是女單。
離比賽開始的時間越來越近,參賽的四人總會免不了要一起抽空訓練。
第一天訓練時,唐元再次看到了何梁。他穿的是附中的網球服,黑色的翻領短袖t恤和黑色梭織短褲,下搭白色運動鞋和白色短襪,看上去清爽干凈。
看見彼此,兩人都默契地偏過頭去,當作互不相識。反倒是何梁身旁的男生,人高馬大,戴著副黑框眼鏡,顯得溫吞又平易近人。
男生主動向唐元打招呼道:“你好唐元,我是邵慈。你人長得漂亮,我老早就知道你了,可就是從沒敢跟你打招呼。”
很陳舊的對白。唐元早聽過無數人夸自己美貌了。邵慈說不敢上來打招呼,多半又是和車野一樣,把她當所謂的高嶺之花了。
唐元并不想在意眼前這個人,但想著是合作搭檔,也就點著頭,隨便應付了幾下。
打混雙的選手,更要去和自己的搭檔培養默契。
第一次練習,唐元便和邵慈一起組隊,但過程并不愉快。
原因無他,邵慈也把唐元當女神看待,打球時總是會緊張,時不時去看唐元反應,根本不能專心。唐元偶爾側頭時會看到他的動作,更心煩了,于是,打了沒幾下就直言要“中場休息”,邵慈當然也恭恭敬敬點頭答應。
唐元坐在觀眾席上休息,不多久就看到喬之涵站在門口的身影,她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很累?”喬之涵走過去,坐下后問。
唐元點頭,都懶得回答。
“沒想到,何梁也在啊。”喬之涵一邊說,一邊示意網球場下方。
何梁正輕輕把球往上一揮,腰身靈巧旋轉,球便立刻飛速閃了過去,直打人一個措手不及。
“我去,深藏不露嘛。”喬之涵驚得嘴巴成o字。
動作輕松流暢,力道卻大得驚人,球的方向也出其不意,一看就是老手。
唐元卻并不以為然,能被選出來的,可不該就是這個技術水平的?只是基本功而已。
“你覺得我做不出來?”唐元反問。
“沒沒沒!!!你們都很厲害啊!我覺得,我現在就可以想象你們被頒獎的模樣了……”喬之涵被何梁的水平震驚,又了解唐元的厲害,已經開始托腮幻想了,“欸…對了,你們的獎品是什么來著?”
“冠軍的話,是證書和一萬塊……”說到這里,唐元忽然頓住,想起了那天何梁在車棚里的話。
“來錢可以有很多渠道,但絕不是伸手朝人乞討。”
或許,何梁參加比賽,是為了這個。
有生活負擔的人,注定欲望沒那么純粹。
但很快,唐元的思緒就被邵慈擾亂。他已經休息完畢,又開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