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昏黃的燈光點亮了半個房間,木質的床板吱吱作響。冬日的清晨,寒意如細密的針,透過窗縫悄無聲息地鉆進來。林靜雅被一陣隱隱的吵鬧聲驚醒,睜開眼睛,迷蒙的視線逐漸聚焦到房間內。
小房間的擺設簡單而局促,一張木質的矮床靠著墻,床頭貼著褪色的花布墻紙,窗臺上放著一盞昏黃的煤油燈,散發出微弱的余溫。林靜雅動了動身子,微涼的被子下,她感受到身旁弟弟的體溫。他像一個小火爐般散發著熱量,臉頰因沉睡微微泛紅,呼吸均勻而安靜。
她輕輕抬手掖了掖被角,手指觸碰到布料時,感到被子外早已被冷氣侵襲得冰涼。耳邊,是屋外雜亂的聲響,門軸吱呀作響,隱約還能聽到奶奶低聲的囑咐和灶房里木柴燃燒的噼啪聲。
林靜雅緩緩坐起身,掀開被子時感到涼意撲面,她忍不住縮了縮肩膀,卻還是摸索著下了床。她隨手拿起搭在床頭的棉衣,笨拙地穿上,又輕輕套上弟弟的小棉鞋,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他。
拉緊棉衣,她走到窗邊。窗縫里透進來一絲清晨的光,微弱卻冰冷。她探出身,透過窗戶模糊的玻璃縫隙看向小院。
院子里,父母正在忙碌著。爸爸林江蹲在地上整理皮箱;媽媽凌音則彎著腰,整理著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動作間偶爾停頓,抬起手擦去眼角的淚。兩人并沒有交談,但忙碌的身影似乎藏著千言萬語。
這一幕讓林靜雅的心猛地一沉。其實她早就知道真相——幾天前的一個晚上,她在門外偷聽到了爸爸媽媽的對話。他們在低聲商量著這次回爺爺奶奶家,是要把她和弟弟交給爺爺奶奶帶。
那一晚,她縮在門后,雙手緊握成拳,聽得心里發緊,卻始終沒有勇氣沖進去質問什么。
此刻,她再次想到那個對話,心頭的苦澀不由得涌了上來。她的目光緊緊盯著院子里忙碌的身影,手不自覺攥住了衣角。
她也舍不得爸爸媽媽,可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有一種不想面對的情緒——像一只膽小的鳥兒,明知籠門即將關閉,卻始終不敢振翅飛向未知的天空。
林靜雅垂下眼簾,長長地嘆了口氣。又看向熟睡的弟弟,喃喃一聲。
“以后就只有你陪我~”
又似想到了什么,猶豫片刻,她俯下身,輕聲喚道
“墨軒,醒醒。”。
床上的林墨軒翻了個身,咕噥著嘟囔了一句:“姐姐你叫我干嘛……”聲音里帶著幾分困意。
“爸爸媽媽要走了。”林靜雅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語氣小心翼翼,像怕驚醒什么東西。
林墨軒猛地睜開眼,半夢半醒間,他似乎沒有完全聽懂,怔怔地看著姐姐:“要走?他們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林靜雅垂下眼簾,聲音里壓抑著情緒,“以后我們好像由爺爺奶奶帶。”
她的這句話猶如冰冷的雪花落在林墨軒心頭,讓他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他愣了幾秒,突然爬起身,嘴里喃喃道:“為什么……他們不要我們了嗎?”
林靜雅拉過弟弟的小手,攥緊:“別亂說,爸媽才不是不要我們。”
林墨軒低下頭,抿著嘴沒說話。他沉默的樣子讓林靜雅的心更難受,但她只能用力握住弟弟的手,想把自己的力量傳遞給他。
兩姐弟穿戴整齊,推開木門走出屋子,冷風夾雜著清晨的寒霜撲面而來。院子里,爸爸林江正在忙著整理兩個大皮箱,神色沉靜,手上的動作卻有些僵硬。媽媽凌音則站在一旁,一邊裝著孩子們的衣物,一邊不斷擦拭眼角的淚痕。
林墨軒看到這一幕,抓著姐姐的手更緊了,他的目光在父母之間徘徊,滿臉茫然。林靜雅低頭看著他,勉強擠出一個笑:“沒事的,別怕。”
這時,凌音回頭看到了站在門邊的兩個孩子。她的眼圈微微泛紅,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快步走過來,蹲下身一把將兩人摟在懷里。
“媽媽你們是不要我們了嗎?”林墨軒終于忍不住,語氣里帶著濃濃的委屈和哽咽。他掙脫開靜雅的手,抱住凌音的脖子,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凌音聞言,頓時淚如泉涌。她搖著頭,用顫抖的聲音哄道:“沒有,沒有……墨軒,媽媽怎么可能不要你們?只是爸爸媽媽要去很遠的地方工作,沒辦法帶著你們……但你們永遠是爸爸媽媽最重要的人,知道嗎?”
林墨軒哽咽著點頭,但哭聲卻越來越大。他的情緒像一根崩斷的琴弦,無法抑制地發泄著不滿和悲傷:“我不想要爺爺奶奶帶!我要你們陪著我……”
“墨軒乖,”她的聲音帶著些微的顫抖,卻盡量保持平靜,“媽媽和爸爸不在的這段時間里,你要記得聽姐姐的話,聽爺爺奶奶的話,好嗎?”
林墨軒仰起小臉,眨巴著眼睛“知道了,媽媽。”
凌音微微一笑,指尖輕輕理了理他的衣領,眼中卻泛起波光。她轉頭看向林靜雅,眼前的小姑娘咬著嘴唇,似乎在努力忍住眼淚。
“媽媽,”林靜雅的聲音很輕,像怕被風吹散一樣,“你們還會回來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