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質小院里,煙草的氣息靜靜地飄散開來,混合著院中微涼的空氣,帶著一種沉重而平靜的壓抑感。林懷德將煙卷夾在指間,目光微斂,似在等待,也似在審視。
林江沉默地坐在他對面,似乎在醞釀著一場艱難的開口。他的手不自然地摩挲著膝蓋,像是想借助某種觸感緩解內心的不安。終于,他抬起頭,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爸,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林懷德的目光如沉穩的湖面,泛不起一絲波瀾:“什么事?”
林江的喉結動了動,眼神稍稍躲閃,隨后低下頭“以后靜雅和墨軒,就交給您照顧了。”
這話像是一顆沉重的石子砸進水中,短暫的寂靜被打破。林懷德將煙緩緩送到唇邊,吸了一口,眉宇之間多了幾分難以掩飾的震驚:“什么?”
林江沒有抬頭,他的雙手緊攥著。院子里,一時只剩下煙頭燃燒的微弱光芒和時不時飄散的白霧。
忽然,屋內傳來輕快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片死寂。林靜雅從屋里跑了出來,:“爸爸,爺爺,飯做好了!”
她站在門口,月光灑在她身后,將纖細的身影拉得細長。她的眼神帶著幾分好奇,望向坐著的兩人。林江和林懷德幾乎同時回過神:“好,馬上就來。”
林靜雅疑惑地看了兩人一眼,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片刻,見他們神色不對,卻又不敢多問,只慢吞吞地轉身回了屋。
待她的身影消失,林懷德將手中煙頭掐滅,目光重新落回林江臉上:“你要去做什么?”
林江低著頭,嘴角動了動,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有個能賺錢的機會,我想試試。”
林懷德冷哼了一聲,語氣中帶著質問:“這就是你要丟下靜雅和墨軒的理由?”
“爸!”林江忽然抬頭,眉心微蹙,像是壓抑不住內心的焦躁。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語調平緩下來:“我不是丟下他們……只是,我想趁自己還能拼一把,去給他們搏個未來。”
林懷德盯著他,目光深沉而冰冷,像是要看穿他的內心。他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吐出幾個字:“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林江的表情僵了一瞬,隨后抿了抿嘴,似是下了某種決心:“幫一家國外的制藥公司推銷藥品。”
“就這些?”林懷德的眉頭挑了挑。
林江點了點頭,聲音低不可聞:“嗯。”
林懷德沒有立刻回應。他慢慢站起身,踱了幾步,隨手拾起旁邊的一截枯枝在地上劃了兩下。過了片刻,他忽然問:“那小音知道嗎?”
林江抬起頭,稍稍一怔:“她知道。”
林懷德冷哼一聲,手里的枯枝被折成了兩截。他甩了甩手,將其扔到一旁:“那也好,有個人能管著你。”話音落下,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等林江接話,卻只換來一片沉默。
院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一只大著肚子的小黃狗竄了進來,滿身泥污,尾巴搖得歡快。它轉了兩圈,蹲在林懷德的腳邊,歪頭舔了舔爪子。
林懷德看見它,皺起眉頭,嘴里嘟囔了幾句:“你又跑哪兒鬼混了,你這死狗。”他揚起手,似要趕它走,卻終究只是揮了揮,嘆了口氣。
屋里傳來凌音的喊聲:“你們爺倆聊什么呢?快回來吃飯了!”
林懷德抬頭看了林江一眼,將煙頭丟在地上,用腳碾滅,隨后拍了拍林江的肩膀:“江小子,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攔著。可家里這兩個孩子,是你的血脈,你得多回來看看,不能真把他們丟下了。”
林江的肩膀微微一顫,他抿著唇,像是有話要說卻最終什么都沒說,只點了點頭。
小黃狗見狀,歡快地搖著尾巴,跟在兩人身后進了屋。一進門,便聽見林靜雅和林墨軒驚喜的喊聲:“哇,小黃狗!哪來的?”
林靜雅伸手去摸,卻被凌音厲聲制止:“別碰!它臟兮兮的,趕緊洗手去,等會兒還吃不吃飯了?”
小狗無辜地趴在地上,耳朵耷拉著,尾巴輕輕掃動地面。孩子們戀戀不舍地退開,站在一旁悄悄地打量它。
清晨的寒意籠罩著鄉間小院,薄薄的霧氣猶如一層柔紗籠罩在光禿禿的樹枝上,田埂間泛著微微的白霜。村子里的炊煙升起,摻雜著柴火的清苦味道,輕輕飄向天邊。院子里靜悄悄的,只有遠處偶爾傳來的狗吠聲打破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