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最遙遠的距離
“你說陸明嵐去了哪里?”蘇芷北收起青黃色的油紙傘,不敢置信道。
她剛從陸夫人處回來便撲了個空。
“去……去了花樓……”丫鬟說得小心翼翼,生怕貴客會暴怒。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蘇仙師對陸大公子格外上心。
“花樓?”蘇芷北咀嚼著這兩個字,心里確然翻起一陣波濤。
他身體剛恢復就這么著急去見自己的相好?
而且昨晚他們才剛……
陸明嵐就這么不把自己當回事兒嗎?
蘇芷北雖然深諳男人脾性,但真正輪到自己身上時,仍舊不免酸楚。
她怎么會有這種心情?這樣強烈的嫉妒感,真的是單純的朋友關系會產生的嗎?
少女被自己的想法驚呆了,面無表情道:“他想去便去吧。”
本是故作不在意之詞,說出來卻醋味更盛了。
丫鬟愈發誠惶誠恐:“我給仙師沏壺熱茶。”說完風一樣跑走了。
蘇芷北站在門廊處吹了好一會兒風,才道:“叫輛馬車,我去花樓看看?!?
陸寧川剛探望完母親往回走,面前匆匆經過一輛馬車。
“是誰坐里面?去哪兒的?”他喝道。
馬夫連忙勒住韁繩,低頭哈腰道:“稟二公子,小的送蘇仙師去花樓?!?
“花樓?”男人疑惑道。
車簾后伸出一只白凈的手將簾幕挽開:“怎么,二公子要與我同去?”
少女的臉色從未如此冰寒。
陸寧川眼珠一轉,懂了大概,笑道:“仙師還是別去的好。我那大哥如何荒唐,你還未見識過,當心氣著了身子?!?
“我氣不著。”蘇芷北放下簾子,“二公子不去,我便先走了。”
馬車夫一鞭子揚開,呼起陣陣風聲,噠噠噠的馬蹄踏著滿地的雨跡漸行漸遠。
陸寧川望著雨中朦朧的車影,輕輕笑出聲。
蘇仙師有趣是有趣,可惜是個看不準人的瞎子,如今可不遭了報應?
因著小雨,街上行人甚少。
蘇芷北下車時,看見花樓里的老鴇站在門口往外張望,估摸著是想拉客。但她見車上下來個華貴少女,立刻興致缺缺地縮了回去。
蘇芷北舉著傘站在花樓披紅掛綠的牌匾下,有些遲疑。
她若進去了,說什么呢?說自己是來找朋友的?說她其實和陸明嵐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她為什么偏偏要來花樓下面找不痛快呢?她的出現能有什么用嗎?她難道要沖進去捉奸,然后痛哭流涕大叫道“陸郎負我”?
想到這里,少女便萌生退意。
老鴇見她站在花樓門口一臉糾結,心道又是個砸場子的,不禁放開了嗓門兒指桑罵槐道:“現在的女人啊,自己沒本事,守不住自家男人便來我好端端一個討生活的地兒找威風。你們說,好笑不好笑?”
旁的妓子們立刻掩嘴笑道:“真是丟人。”
“我下輩子要是做了男人啊,家里的夫人如此沒有氣度,鐵定立刻下休書?!崩哮d打著扇子陰陽怪氣。
有一妓子看蘇芷北還沒有轉身離開,大著膽子叫道:“哎喲,這不有位夫人嗎?您不會真的是來找哪位公子爺的吧?”
蘇芷北怒極,冷呵一聲道:“睜大你們眼睛看看我是誰!”
隨著少女話音一落,千萬條雨絲仿佛陷進泥沼里,時間有一瞬間的靜止。
然后,雨水立刻拐了個彎兒,迎頭潑進去把花樓門口眾人淋了個透心涼。
“哎呀!”
妓子們個個如同落湯雞,亂作一團。
蘇芷北提著裙子上了馬車:“我們回吧。”
馬車夫戰戰兢兢道:“仙師不進去了?”
蘇芷北回望一眼花樓:“不進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