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都是他曾經走過的路
擂臺上,程寅先發制人,徑直朝蘇芷北沖了過來。他的拳頭握得很緊,青筋畢露,呼呼帶著風。
蘇芷北下盤未動,上身向旁邊一撤,借著程寅的沖勢一掌拍在他后肩,將人推出十幾步遠。
程寅失了先手,心中驚疑未定,擔心這親傳弟子沒他想象中那么好對付,又覺得自己起手太過莽撞,沒留退路,才容易讓人抓住破綻。
而且蘇芷北一掌過后并未趁勢追擊,所以仍讓他覺得此人恐怕只是運氣好,并不見得有大本事。
他不禁提起十二分的慎重,重新面對蘇芷北:“剛才不過試試手,蘇師姐接下來要小心了!”
他拉進距離,綿密的拳頭落雨一般往少女身上招呼。
蘇芷北大多后退躲閃,放風箏似的與他在擂臺邊緣周旋,偶爾抬手對上一拳,纖細的手骨竟然能承受男人的猛烈攻擊,表皮一絲紅色都未泛。
這真的是一個少女可以擁有的體質與力量嗎?
程寅越打越累,高強度的攻擊極消耗他的靈力與體力,反觀蘇芷北游刃有余,與其說是在退讓,不如說像師父在指點徒弟向自己出招。程寅的每一次出拳仿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偶有疏漏,也能夠輕而易舉地化解。
小半個時辰過去,男人已經不能夠緊緊追上蘇芷北的步伐,勉強綴在后頭喘氣。
臺下的姑娘看得心里著急,叫道:“程師兄,不能讓她再躲閃了,應當正面與你打啊!”
程寅也確實明白不能再拖了,當下手中掐訣,用木系靈根為自己回復了大半的體力,然后雙手生火,從左右兩邊夾擊蘇芷北。為了能夠一招定勝負,他把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此刻,不成功便成仁。
蘇芷北正好站在擂臺邊緣,無法后退,只得被逼著接他這一招。
高臺上的云翳不禁半閉上眼睛:“哎喲,不忍心看咯,不忍心看咯。”
這個半吊子前頭消耗敵手力量的策略很聰明,但真到了硬拼實力的時候,總是會吃虧的。
三十七號擂臺上爆發出一道不小的撞擊波,煙塵隨之彌漫,足可見程寅這招下了死力氣。
相鄰幾個擂臺的人都忍不住轉頭去看。
一片朦朧中,兩個黑色人影,一站一跪。
站著的人梳了一頭高馬尾,身材纖瘦有致。跪著的人身形魁梧,將自己一雙手捂在心口。濃郁的黃色土系靈氣以他們為中心,在結界中飄散開去。
聽雷峰主脫口而出:“厚土象訣!”
云翳真人亦是瞪大了眼睛驚呼:“她怎么可能練這么霸道的功法!”
旋即,他看向唐玥:“你教的?她居然肯學?”
唐玥垂首道:“弟子怎會明知故犯?我并未教她,而是切磋的時候不小心傷了她,因為才疏學淺,只能用自己熟悉的厚土象訣的湯藥來救她。”
眾人啞口無言。
大家明明知道唐玥就是在瞎扯,但他說得又還挑不出錯,真像那么回事兒。
畢竟云霞派有明文規定,入門一年內的弟子不可以學習高深功法,以防有的人吃不了苦,半途而廢退出仙門之后,拿著這些功法去影響凡世運轉。
而厚土象訣又是云霞派眾多典藏功法里最要命的一個,幾百年來,只有唐玥一人練成了。練成之后,使用者防御力會提升到一個很恐怖的境界,甚至擁有短暫的反彈傷害的能力,實屬土靈根功法之最。
這方面來說,它是能要對手命的防御系功法,另一方面來說,它是能要修煉者命的特殊功法。因為練習厚土象訣需要把修仙者全身的骨頭挨個敲碎,然后輔以強力靈藥浸泡三個時辰,使藥水融入骨血,重新凝成金剛不壞的仙身。而且,如果一次性打斷骨頭太多,可能藥還沒起作用,人先死了,浸泡超時,又會導致靈藥反過來侵蝕神智,淪為傻子。所以練習者得一次又一次地忍受碎骨之痛并且嚴格控制藥浴時間。
再有毅力的修仙者拿到這部功法也只能望而卻步,或者堅持四五次之后遺憾放棄。無人知道唐玥是怎么忍下來的,他是怎么一次次親手打碎自己的體骨,一次次在昏死的邊緣強撐著計時,但他確實練成了,整個云霞派里可以說沒有人能比他在修煉上更不要命。而且他不僅自己練,甚至還要給自己的師妹練。
“蘇芷北可太苦了。”折花連連搖頭,“她忍到現在都沒把你殺了真是可喜可賀。”
“師妹心善。”唐玥低聲道。他似回想起什么事,嘴角勾勒出一個微小的弧度。
云翳沉思片刻,終還是說:“你要教蘇芷北,提前跟我說我也就允了,但私下這么做到底是違反門規。你現在就去祖祠跪一天長長記性吧。”
唐玥利落地低下頭:“弟子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