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安靜得像睡著一般的路妤摟在懷里,牧青焱借口身體不適,將她帶離了晚宴。“少爺,是要回家?”司機從后視鏡里瞄了眼被他遮得十分周全看不見臉的陌生女子,在心中默默揣度牧青焱的意圖。她的額頭很燙,手卻涼得像秋夜寒池,牧青焱把她兩只手聚攏握在掌心,然而并不能傳遞一絲溫暖。“少爺?”從上車起他就一直沉默,不開口面色冷淡的牧青焱讓司機忐忑不安,他還沒見過自家少爺這般疏離陌生的模樣,心底深處突然涌上一股惶然。“啊,抱歉,李叔,剛才在想事。”恢復溫和常態的牧青焱禮貌致歉,他松開些一直緊摟著的路妤,體貼護著她的頭,讓她身體平躺在后排座椅上。“李叔前些日子申請的休假從今天開始休如何?一直到原本的假期結束,全都算雙倍帶薪假。”“誒這,這怎么使得,少爺,我”被天降福利砸得暈頭轉向的司機內心狂喜,嘴上雖然在推諉,但跟了牧青焱這么久,他非常了解他有多說一不二,從出口那一刻這就已經是既定事實。“平日里辛苦李叔了,假期愉快。”望著露出溫柔笑容的牧青焱,司機清楚他在下逐客令,立馬點頭哈腰打開車門,再叁致謝后離開車內。外人離開后牧青焱放開護在懷里的路妤的臉,冷汗浸濕她的碎發,從脖頸測量的脈搏混亂無序,時而急促時而緩慢。“怎么偏偏是你”撥弄開她貼著臉側的長發,牧青焱的手指滑落到她頸間戴著的六芒星頸圈上,他輕輕點著那顆不論何時都光彩奪目的紅鉆,沉思良久。被燒得神志不清的路妤發出微弱的夢囈,她冰涼的雙手在無意識情況下尋找熱源,死死攥住牧青焱手后,整個身體蜷成一團,在他懷里不安分地扭動。并不愉快,好奇怪,為什么興奮不起來?這種孱弱的,痛苦的,掙扎無望的軟弱姿態,是他往常最喜歡看到,最樂于欣賞的。放下一切防備的路妤像個奄奄一息的脆弱小動物,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間,但他應當沸騰的熱血此時卻無比寒涼,煩躁,只有某種異樣的不知名情緒在角落叫囂,從未體驗過的情感經歷讓牧青焱極其煩躁。“只賭這一次。”他反握住路妤抓上來的手,伏下身子將額心相抵,神色莫名。“沒把握的賭,我只賭這一次。”“確實是一期實驗里出現過的副作用,但是,成品應該完全改良成功了才對。”秘密實驗基地的研究組成員觀察著路妤的癥狀,大為不解皺起眉頭。“和體質有關?一期實驗里只有極個別實驗體出現了這種癥狀,也可以認為這種情況沒有普適性,后來的實驗體沒有這種特殊體質,所以才沒顯露出來?”另一個研究員在紙上唰唰寫著什么,又翻開放在一旁的一期實驗記錄做比較。
“倒也存在這種可能性”“解決方法?”站在一邊的牧青焱望著躺在手術臺上的路妤,平靜開口。“只能先做個全面檢查,結果出來后才能想辦法著手處理。”研究員們面面相覷,顯得有些為難,其中一個膽子大些的小心翼翼開了口。“那個出現這個癥狀的實驗體在一期實驗里沒有存活下來的案例。”“嗯,我知道,你們盡力就行,實在沒辦法的話”他收回長久注視的目光,對著幾個緊張的研究員寬慰笑笑。“沒事,那說明天命如此,再好玩的玩具,耐玩性太差,也得不了多少樂趣。”聽到他的回話明白牧青焱的態度后,提心吊膽的研究員們終是把懸著的心放下。看見他把一個女人帶到這種最機密的核心實驗基地里,研究員們還以為牧青焱情竅初開喪失理智,生怕最終治不好后他沖冠一怒為紅顏用那些制出的藥物來折磨他們。“檢查大概要多久?”“有基礎實驗數據排查得要快些,但也需要至少四個小時。”雖然牧青焱對此沒什么波動,那個膽大些的研究員還是接著幫忙補充。“根據之前的數據來看,這種癥狀的致死性會在第叁階段顯現,而這位小姐現在只是第一階段,保守估計十二小時后才到第叁階段。”“嗯。”牧青焱淡淡應了一句,像對此事并沒什么多余的關心。“那我們去做檢查的準備。”覺得自己多嘴的研究員有些尷尬,看來躺床上那女人確實沒有多重要,可能牧青焱比起人本身更關注的是她特殊的體質。研究員們去忙著制定檢查流程,手術臺原本烏泱泱圍著的一圈都四散離開,實驗室內只剩下一站一躺兩個人。牧青焱走近手術臺,用了鎮定劑后她的臉色好看了不少,不再顫抖著到處尋求安慰。“你在我前面死的話,‘預言’還會生效嗎?”他輕輕撫上她發燙的面頰,昏昏沉沉的路妤感受到不一樣的溫度,不由自主往他的方向蹭了蹭。“真乖,清醒的時候要是也這么討人喜歡就好了。”他將整個手掌貼在她臉頰上,像在賞玩物件一般來回摩挲。指尖劃過她嘴唇時牧青焱停頓下來,她若治好清醒后發現自己因為他的藥遭了這么大罪,會越發敵視怨恨,而他對死去的尸體又沒有任何興趣,也就是說,現在是和她接吻的最好時機。他俯下的身體靠得越來越近,在只有咫尺之距時,牧青焱眼前一黑--物理意義上的眼前一黑,整座基地的燈光,全部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