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真覺得眼前霧蒙蒙的，像是被黑色的眼罩蒙住，有一點光進來，但是又看不清楚前面。自己好像置身童話故事里面的幽靈沼澤，不知道何方才是前路。

模糊中，她聽到兩個聲音在爭辯。

一個人說：“我最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我在想監護人這條路能不能行得通？”

另一個聲音有些輕蔑的說：“你以為她是傷透了父母心的叛逆16歲女孩嗎，只要跟她的社工好好交涉一下，對檢查的官員耍點手段就可以了。即使你去搞什么疾病證明，那都沒用。她就不是a國人，你還能監護一個外國人？”

這兩個聲音，好像都很耳熟的樣子……

是的！一個是帶給噩夢的afra，另一個是曾經給予她無限溫柔和撫慰的kasia。而天下最恐怖的事情，莫過于你的噩夢和你的光交織了，合流了，他們混雜在一起制造了更深的噩夢，就好像——地獄一樣。

于真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最開始的那個沒有窗子的房間，那邊的桌旁，一個人坐著，一個人站著，就是這兩個聲音的主人。

那兩個人見她睜開了眼睛，齊聲跟她問好：“早安，真。”然后一左一右坐在了她的床沿邊。

kasia想要按照慣例給于真一個早安吻，但是于真抗拒的躲開了。

kasia忍不住出言調侃：“你不是曾經跟你的朋友講，希望醒來之后就能看到一個blonde坐在你身邊嗎，現在你有兩個，怎么還不高興？”

這個還可以被用在這里開玩笑？！于真心想，她壓抑著自己的疑慮、憤怒和恐懼：“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右邊的afra笑了，好像有些迫不及待的為于真揭開生活的殘酷面紗，但是kasia用眼神示意afra停下，她要來講。afra無奈的聳了聳肩，表示那你來吧。

kasia左手在下張開，右手成拳輕輕的敲自己的左手掌，然后慢慢措辭：“真，你記得你以前開玩笑喊我‘那個天主教女孩，去給我倒點水嗎’？”

于真心里閃過一個問號，這件事情對于她來講，并沒有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但是她還是很快的回憶起來了：那時候她和kasia在一起還沒有很長的時間，那天她開玩笑喊kasia天主教女孩。而kasia神情有些嚴肅的轉過頭來對她說：“真……不能因為我是波蘭人，你就這么喊我……因為，因為我已經很久沒去……”

說到這里的kasia發現于真被她這嚴肅的表情有點嚇到了，她努力的笑了笑，試圖緩和自己的語氣：“我已經很久沒去……用你的話來說‘一個天主教的教堂’了。”

然后兩人的話題又回歸了安全地帶，又恢復了往常的輕松相處。

所以，于真的確沒有對這件事情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kasia見于真已經想起來了，便接著說：“你可能并不明白我當時的舉動。我曾經告訴過你，我從第一次在sear上見到你，就很喜歡你。就像電視劇中，才一見面就開始幻想和這個人結婚的場景。是的，我自己都很疑惑，我為什么會有這樣強烈的情感。而如你所見，我是波蘭人，而且我從小學到高中都上的天主教學校，這毫無疑問是不被允許的。我在發現自己幻想和你akelove之后，我也嚇壞了，我去告解。得到的回答，當然是給我懲罰，讓我去懺悔禱告………”

kasia頓了頓，隨后一字一句的說：“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嗎？我從此之后，再也，不去，教堂了。哪怕一次。”

這句話像是驚雷一樣砸到了于真的心上，她有些顫抖：“你想說，你為我放棄了你的信仰？”

“是的，我不敢告訴你。我怕給你太大的壓力，嚇跑了你。因為，”kasia給了一個很長的停頓，她深藍的眼睛定定的看著于真：“因為那是我遇見你的第二天。”

如果之前為了愛情放棄宗教信仰的話語還可以稱得上是一種甜蜜和深情的象征，但是如果這一切都發生在遇到一個人的第二天，那這一切只能稱得上是瘋狂和不可理喻。是的，瘋狂和不可理喻，這兩個詞語反復的在于真的腦海里涌現，她定定的看著kasia，她不知道kasia對她的愛與占有有如此的強烈，她一直以為kasia和自己一樣，在一步一步的相處中，從第一次單獨相處，到第一次約會，感情逐漸升溫。沒想到，她是逐漸升溫的那一個，而kasia卻是等待她慢慢升溫的一個耐心的廚師！

想到這里，于真有些不寒而栗，她感覺自己逐漸接近那個答案：為什么afra之前的話能夠抓住kasia的心，讓kasia做出了那樣“荒謬”的舉動了——因為他們都——

還沒等于真完成她的句子，她感覺自己的肩上被人搭上了一雙手，afra從她后面用手深深的摟住了于真的肩膀，湊在她的耳邊，吹了一口氣，說：“我親愛的真，你怎么能在聽別人講自己的愛情故事的時候走神呢？”

于真猛的顫抖了一些，她條件反射性的想甩開afra，但是她不敢，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