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無泱沒有想過她會和郢停分開,即使在一開始,也沒想過,
那時她只對這萬千世界有著一腔熱情,萬萬未曾想過現實,
而后來······經歷了許多,這樣短暫的時間里,她和郢停卻已然成了共生死的關系,細細想來,也叫人覺得感慨,
她很難說出這是什么關系,或許是,她想和郢停是什么關系,
無泱忽地想起郢停離開前,就用著那樣幽深的眼睛看她,
當時不懂此刻卻福至心靈,這會是他想知道的嗎。
無泱想,這或許也是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
而剩余的那個······
她抬頭,今晚夜色很美,明月高懸,幽深的墨色里只點綴著少許閃著光亮的碎星,象征著某些久遠又宏大的方向,讓人不自覺就寧靜下來,
而那墨色仿佛成為了一個漩渦,那些神秘又未知的色彩將人吸入其中,為沉睡的靈魂指引方向。
巫女的傳承自此揭開帷幕。
所謂傳承,不如說是一種歷練,對心境的歷練,在意識的無人之境,虛無地走過前人走過的路。
歷代祭司都需要走過這一關,有人白發垂髫,有人豆蔻年華,這其中運氣也占了極大的比例,好在無泱足夠幸運,
一直以來她都知道欲速則不達,因此也從不強求,沒想到老天也站在她這邊,
無泱猜想,那樣長時間昏迷里,只有一半是因為反噬所導致的,
并非她刻意安慰郢停,她的魂蠱還是幼兒時族中長老為她選取,自是挑的沒有什么危害性的,只是為了歷練罷了,
魂蠱與巫女力量相照應,蠱蟲等級又尊卑分明,憑這些低級的蠱蟲并不會對她造成多嚴重的傷害,而沉睡,大概率是因為傳承原因。
反噬觸發了封印,才讓她提早地窺得這古老種族的傳承之法,
對于這封印,歷代以來都少有記載,前人只說是天機,要看機遇,無泱卻猜想這或許是某種記憶,通過傳承的方式停留在每任祭司的意識深處,當陷入一種極端的狀態,或許才能觸及到這段記憶,
而遭到反噬的無泱正好在昏迷中進入了那種奇異狀態,只不過她醒的太早,傳承并未結束,所以才會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混亂,
這種方式的傳承也具有極大風險,不少前人就被困在昏迷中無法走出,就是無泱也沒有足夠信心說自己不會是其中一個,
這樣來看,他不在也好,她已經有過心理準備,便也知這次一旦沉睡,定要不短時間,郢停要是在,怕是會擔心,
雖然那人只會笑的漫不經心,但心里不知道都會想出些什么法子。
夜幕下,白裙少女笑了笑,隨后便轉身走進房中,
還是不讓他擔心了。
兩個人呆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多少都是能夠洞察到一些對方的心思,就似郢停,他離開的突然,無泱迷迷糊糊也能意識到一些——大概是為了她的安全,他做出了某種意義上的退讓。
這人常不著調,但卻對她極好,她出走的這一路上,也多虧了他,無泱現在還覺這世間燦爛。
雖然郢停這人偏執又無禮,冷漠又薄情,活脫脫的一個壞種,
這樣一個世人眼里的另類卻偏偏在無泱這里,卻勉強也能拿到一個“好人”的稱號。
所以她也不介意為他努力一次,
盡管在天賦面前,努力這詞顯得是多么無力,
甍莊巫女,被稱作上天的寵兒,世代以命運承襲,天生就是絕佳的天賦,可天賦與天賦之間也有距離,這距離不妨稱作氣運,
或許氣運好些,第二天就能找到傳承的開關,或不好些,再等個十年八年也不是沒可能,
無泱已是天賦絕佳者,三百年難得一遇的天命巫女,也要遵循這規則,她若再有些耐心,一年內也會平安無恙地度過,成為甍莊名副其實的新祭司,
可不行啊,一年太久了,
郢停這次離開,雖未明確說出,但定是十分兇險,她又怎好意思只呆在原地毫無顧忌地等待,他的好意她收下了,自然也要做出些努力。
因此也不妨拼一下,
黑發白裙的少女盤坐于床榻中心,雙眸緊閉,似老僧入定般久久不見動作——拋卻所有雜念精神力匯集一處,一遍又一遍地臨摹著夢中的模樣,
月華如煉,透過窗欞披在她身上,為裙角發梢都鍍上一層光芒,
她一定能找到的,
順著來時的路,一定能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