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看見,在滿地尸體的郊外,一青年滿身傷痕血流不止,懷中抱著一青衣少女,青年步伐踏的極慢,但手上動作卻十分穩當,
那般仔細模樣,在他身上當真是少見的。
他們走后許久,墨色沉沉,藍月當空,而那滿地的尸體卻無故地開始腐化,若有人在場瞧見這一幕,定要嚇的七魂出竅,
直到第二日清晨,蒙蒙的光照亮了天地,滿地尸首卻已消失不見,而住在邊上的百姓感到有些奇怪,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這邊上的植被似乎都要更茂盛了些。
郢停帶著無泱找了一處山澗,點燃干柴后,他借著光亮探了無泱的脈象,
隨著指尖傳來脈搏跳動,青年微微蹙眉,
她的脈搏怎么一下變得虛弱了這么多。
目光觸及到少女蒼白的面容,縱使在昏迷中,她也蹙起眉頭,像是夢見了什么不好的事。郢停嘆氣,卻是比起任何時刻都更希望她醒著,總覺她不說話,周遭都是一片死寂,讓人無端覺得有些寂寞了。
郢停本是最能忍受寂寞的,過往的二十年,他都是在疼痛和孤寂中熬過來的。
再看這副他喜歡的身軀,似乎都少了些靈氣。
青年嘆氣,狐貍眼挑起些無奈笑意,
小娘子,快些醒來吧。
他雙手抱臂,也靠在石壁上。他失血過多,疲憊排山倒海地涌上大腦,這下一松懈下來,不知不覺間,竟也睡了過去。
當無泱再次醒來時,外頭已是天色大亮,她只覺頭痛,睫毛顫了顫,掙扎著睜開眼時,卻沒有意料的刺眼強光,
她一愣,
現在···是晚上嗎?
無泱睜著眼向四處張望,可依舊是一片漆黑,就連月光也瞧不見,
忽而,她顯然意識到了什么,舉起手在眼前揮了揮,
什么都看不見。
她又揮了揮,
還是一片漆黑。
無泱的指尖帶著整個手臂開始顫抖,她抱住自己死死地抵住身后的石壁,用這冰冷的觸感來保持清醒,
這是哪?
郢停呢?
未知的恐懼席卷全身,無泱小聲地呼喚道,
“郢停?”
沒有回應,她便大了些聲音,
“郢停?”
“郢停!你在嗎?”
到最后,少女的聲音已經要帶上些許顫音,
“死狐貍!”
郢停的睡眠向來是淺的,但他傷勢過重,血流不止,已經近乎昏迷過去,直到聽到耳邊傳來不斷的呼喚,聲音清泠泠的,似初融的雪,
她···是在哭嗎?
昏沉的大腦后知后覺這聲音有些耳熟,
像小奶貓一樣的。
郢停掙扎著睜開眼,直到坐起身,他才發覺這聲音并不是幻覺,
無泱緊靠著石壁,雙臂死死地環住自己,像一個小刺猬一樣,警惕又不安,郢停沒見過她這樣恐懼的模樣,直到對上她的眸子——那雙清泠泠的眸變得空洞,虛焦地望向不知名的一個地方。
郢停微微皺眉,
“小娘子?”
青年剛睡醒的聲音帶著些低啞,而聽到熟悉聲音的無泱一愣,幾乎是要抓住最后一株稻草一樣,少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向著聲音的源頭摩挲,
直到指尖傳來柔軟的布料觸感,無泱幾乎是連爬帶跪地摔進了郢停的懷抱。
她的手胡亂地在青年身上摸索著,直到慌亂中,她圈住了青年修長的脖頸,使勁地將他往自己身上帶,
聽到耳邊傳來的泣聲,郢停忽地笑了,縱使脖子被圈的有些窒息,可他還是在笑,
他一手圈住少女柔軟的腰肢,一臂橫過她的肩背,將人以一個極為占有的姿態鎖在自己懷中,
可此刻的無泱是不管這些的,她只要郢停這樣抱著她,越緊越好,這樣令人窒息的擁抱叫她有安全感,
她不要,再回到一個人的黑暗了。
外頭天光大亮,而昏暗的山澗中,少女和青年擁抱在一處,似是緊緊纏繞的藤蔓,無法分離。